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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6页)

  刀锋上行走的日子久了,苏韫反倒看得很开,反正他什么都知道,不如直言,也免了披着一层皮过累。

  陆熠后撤一步,身后的光线将她脸照得一览无余,他甚至能看出脸上的视死如归,仿佛已经接受揭穿后的结局,陆熠忽然漏出一丝笑,很淡,俊脸上扯了扯勾出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将皮肉扯得僵硬。

  没有被拆穿的恼羞成度,他反而更坦荡承认:“你说的不错,可是苏韫,你为什么没想过我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你,却要留到现在。”

  苏韫不会傻到觉得他是因为喜欢上了她,她回答:“因为我对你还有用,所以三个月的期限是假的,你把我留在身边只是为了对你有利的图谋。”

  那天在门外偷听到多少,陆熠并没有与她计较,他说:“错了。”

  错了?苏韫盯着他,那张俊脸丝毫不愧,陆熠认真时眉眼都是平的,此刻他站在这里,优越的轮廓微抬重新向她走近一步,地板踏足的声音不大却撞击苏韫心里,震到发麻。

  “苏韫,我对你是有情的。”他说,“我以为我已经足够愚钝,苏韫,你比我还要不解风情,我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肉体会产生情欲,我很迷恋这种感觉。”

  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虚浮,仿佛不是在讲肮脏龌龊的权色肉欲,而是深情的爱言,可惜,他们之间太多谎言,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早就不重要了。

  事实上,陆熠说的话不完全是假,至少在宴会上那一出他是真心的,一看到她受委屈,有瞬间觉得今天闹出什么事都无关紧要,他恰好有能摆平的能力,苏韫在他面前并不需要收敛,也不需要为其他人收敛,这样的性格就很好,许是养猫狗都有感情,苏韫于他而言是一场荒唐情缘,或许这样的情分并不真心,但能从中找到寥寥无几的片刻就已经足够支撑他替她挡风。

  “陆熠,我们从来都不是对等的。”她微微垂眸,“在你面前我永远没有优势。”

  “你在怕什么?”

  苏韫默住。怕什么?她站在不平等的一方,因为手上没有任何对垒的筹码,天平永远不会向她倾斜,在所有人眼里苏韫是个可以践踏的女人,连活着都需要小心翼翼,还能怎么做呢?她苦笑:“陆熠,我什么都没有,连手里的名单匣子都没了,对你来说这一点情分可抵不过利益,总有一天会耗尽的。”

  “就这个?”

  陆熠笑了。朝她伸出手,黝黑色的眸子是肯定,他唇角扯得好看,身体恰到好处挡住门外渗透的光线才让她不觉得刺眼,望着伸出的手,苏韫犹豫了,迟迟没有接纳他递过的希望。

  他们都是一样虚情卑劣的人,站在一起是如此契合,如果黑夜能接轨,这一刻向她递出的就不是希望,是深渊的触手,同谋共生共死地沉沦才是一对恶鬼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要狼狈为奸吗?她这样问自己。

  犹豫不决的间隙,陆熠的声音再次传来。

  “苏韫,原来你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吗。”苏韫怔愣抬头听见他说,“你当初缠上我那股不要命的样去哪了?”

  “我……”苏韫语塞。

  陆熠看着她,“在这个世界上胜优劣汰,既然什么都没有,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想要什么那就抢过来,让人跪着双手捧在你面前。”

  “你有这个机会的。”他的手依旧抬在她面前,苏韫盯着沉默却没有伸出,陆熠话里哪句是真哪句是万劫不复的陷阱?他是有心要架她坐高台的吗?还是试探呢,事到如今每一步都步履维艰。

  最后苏韫还是没有接受陆熠的好意。

  她低头,“陆熠,没有那么容易的。”

  “只要你想,很简单。”陆熠说,“任何东西没有绝对的定论,只要你想。”

  一句话,如同恶魔谗言。

  手慢慢抚上她的脸,苏韫抬起头对视,陆熠眸色晦暗不明,总沁出一种淡淡的疏漠,指腹轻柔摩挲着她的脸,将人拥入怀中,强烈起伏的心跳声震得她耳畔发麻,两人都没说话。

  苏韫思绪停在他那一句情分,细数这段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她过得实在精彩,呆在陆熠的身边算不得太平,却也还算有两天的清闲日子,然这一切不过是风浪来袭的一场梦罢了,他们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

  大约女人都是感性的,她竟觉出悲悯,替自己的无可奈何悲悯,也替这段露水情缘悲悯,如果一切结束,她还能不能活着出去?大概,是奢望吧。

  怀中的温度烫到令人失去理智,她轻轻磕上眼。

  “苏韫,后天我要出一趟老挝的任务,你和我一起吧。”他低了低头吻在她头顶,女人并没有回答,圈在他腰腹的手紧了。

  陆熠沉凝盯了许久,没有再把话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