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5页)
时书摇摇晃晃从马车上站起身,跳下?车,一路朝声音来源的飘渺竹海中跑去,站在悬崖。
眼前一条雪白大?河滚滚流去,两岸石灰色的陡峭石壁,蚂蚁一样的人聚集在隘口水流频急之处,有?人递去沙包,搬运石头?,摸索河谷,被流水冲刷得五官扭曲,将堵塞河流的河流泥沙搬运递出河流。
而在壮丁和役夫之外?,则停了?两三艘朱红桅杆的官船,手持皮鞭的官府太?监和衙役鹰犬一样盯着这群苦役,一旦有?人偷懒便发出尖锐的狂叫,将鞭子狠狠地甩出去。
时书:“好险峻的河流……这些人……在干什么??”
谢无?炽从背后走上前来:“这条河,便是罪恶之源白鹭河。”
时书问:“疏浚水道,转运御用布帛的白鹭河?”
谢无?炽嗯了?一声:“这次造反百姓主力军生事之处。安州的百姓被绑在这数条水网服役快十年,造反之后,索性将辛辛苦苦挖出的石头?泥沙全倒回?了?河中,以致于白鹭河再?次堵塞。”
谢无?炽眸仁中倒映流水,忍不住微笑。
时书:“那岂不是努力白费,从头?开始?”
“有?什么?不好吗
?”谢无?炽淡淡道,“疼痛堆积到一定程度不会成?为懦夫,只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的屠户。这是人类的伟大?之处,绝境求生。”
时书:“他们反叛,确实是对的。”
河流中奔走的面孔不少有?年轻人,时书心情复杂:“他们是父母,孩子,哥哥和弟弟。”
“继续下?去好了?,愤怒凝成?的火焰刚玉石俱焚粉身碎骨,但?大?景这个体型庞大?的怪物,还在酝酿新的仇恨。”
谢无?炽摘下?一片树叶,扔到河流中,随水波清流飞速远离了?:“也许有?一天,人怨沸腾,这个怪物就像气球一样承受不住爆炸了?。”
时书看到水流中有人膝盖打滑被水流冲走,一把手拽着岩边石块站起身,五根手指磨得鲜血淋漓。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时书转过身去,久病之中的舒康府城被他和谢无?炽甩在背后,群山绿水的怀抱之间不动如山,刚走出瘴疠的困厄,宛如地狱十八层的鬼门关。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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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鹭河顺流而下?,遇到一条松河交界处往下?,再?走二十里走,便能看?见长阳县的界碑。
长阳县不森*晚*整*理属于舒康府,而属于韶兴府境内,接近东都腹心有?军队驻守,因此并未受到此次民叛波及。马车一路沿着平坦大?道走过时,两岸皆是沿水流居住的百姓,灰墙白瓦,小桥流水,一派其民也淳淳的安乐景象。
时书一个翻身从马车上坐直:“我们来这儿,帮裴文卿拿什么?东西?”
谢无?炽:“没明说,只让拿着那封信找长阳县鹤洞书院的许寿纯。”
“许寿纯又是谁?”
谢无?炽背靠马车的横梁,恰好傍晚,夕阳余晖落在他的睫梢:“‘新学’领袖裴植同年登科的老?友,继他被鸣凤司陷害后新一届的‘新学’领袖,和曹望等名?声在外?的大?学士聚众在鹤洞书院讲学,闲云野鹤,仙风道骨,读书人中闻名?遐迩。”
时书看?他:“那就是个大?人物了??”
谢无?炽神色似有?思?索:“当然。”
马车驶入长阳县内。长阳县虽名?曰县,但?却是韶兴府府衙置所,在整个大?景都算富饶肥沃之处。果然一进城内市集攘攘,人声煊赫,商业繁荣只稍逊色于东都。
眼下?正赶上快到七夕,城中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红线节,不少人家的门口都悬挂上了?崭新的裱纸,一路走去韶兴府城在闹市中扎起的草台班子,左右堆叠了?五颜六色的纸制彩灯,有?兔子狐狸福禄寿,红色,绿色,蓝色,一群人正用竹竿敲敲打打将一副巨大?的架子搭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