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4页)
“谁过年还赶路?哪怕是囚犯,逢年过节也要歇着。独在异乡,咱们也要过年啊。”
几个?差役纷纷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我今年不在,我娘得?一个?人置办年货,她腰又不好。”
“哎……”
在雪地?里走着,说着话,没多久雪便下得?越来?越急了,再走了半个?时辰,地?面?铺出了一层淡淡的雪毯。朔风卷着雪絮,锋利的刀刃一样直往脸上割,时书别过脸躲了下风头,到谢无炽身旁替他擦脸上的雪:“天气越来?越冷,你怎么样?”
两个?月。
谢无炽身上卷着沙尘和雪絮,沾在漆黑的睫毛上,气色比在东都时差了许多,一双眼?睛似乎更暗了,“哗啦啦”,脚踝上的锁链拖着地?上的雪沙,像囚徒,像神鬼。
他瞳孔中倒映着阴沉天色,还有风沙漫天、杂草丛生、苦寒荒僻的边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眉眼?间若有所思,听到时书的话才回过神,看向?他。
谢无炽的眼?睛一直很冷,有时候也许要缓缓,才能看出不同的温度。
谢无炽:“我很好。”
时书一时心?里升起一股子悚然,总觉得?他这个?精神状态令人担忧。
如果谢无炽时常抱怨,每天都唉声叹气倒也像个?人,但他偏偏一句话没说过,整整三千里,连时书都有叫苦叫累的时候,谢无炽戴着枷锁负重?前行,但一个?苦字没说过。
那群太监天天写?谢无炽观察日?记,都写?不出来?。
“真恐怖。”
他是一点情绪也不显露,绝不迁怒的人。
时书在这方?面?确实佩服他,是个?男人。
时书准备说话,背后,响起一阵马匹呼哨的脆响声。这种声音的狂放不羁,和城楼繁华处的东都街道上纨绔子弟的马匹绝不一样,顺着风雪,被烈风一路吹了过来?。
时书转过脸,几匹高头大马在前,上面?坐着挥舞长鞭的虞侯,背后则跟着一列一列推车的役夫,弓着脊背,在雪地?中艰难地?往前跋涉,车上则放着用包袱装好的粮草,快有上百人之众,车轮响起不堪重?负的声响。
时书惊讶:“这已经是边关的景象了!”
他第一次看到边关的将士,还有这黄沙漫天之状。和东都城的繁华不同,绝对的冷漠肃杀。
在纷纷雪絮中,这群人像蚂蚁一样连接着,缓慢向?前,前面?则回荡着动静。
“谁让你停下来?的!站起来?!!”
“南茶河前线正等着用粮草,今日?不能歇息,倘若延误军法处置!要你们的狗命!”
“让你走!不许歇息!啪——”
一鞭子抽在一个?年轻人的背部,皮开?肉绽。时书触目惊心?时,被许二郎撞了下胳膊:“你哥发配来?太阴府,就要干这些事。”
“什么?”
“要么搬运粮草,要么修城墙,战区前线清理?尸体,搭修窝棚,或者到后勤管军马粮草辎重?,这些都看太阴府的监司怎么安排了。多给?钱,活儿就轻松。”
背后太监咳嗽了声:“咳咳咳!”
许二郎:“看来?难了。”
时书:“这不是比流放还苦吗?”
许二郎:“你以为,流放之后,就没几个?人能活下来?。全都死在边关和将士们一起填沟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