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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3页)

  罗塞尔一个劲用手帕擦汗,“好吧,我承认,那是个悲剧——我指的是君特的事。得到消息时我也极度震惊,他离开安格利亚前我去见过他一面,他看起来很憔悴,但精神还算好。他说他期待回家,他为帝国和军队服务了二十年,如今应该为家庭尽责了。我问他回去之后的打算,他告诉我,他姐姐弄了一大片地,听起来像个农场……他侄子有了新的孩子,家里缺人手。实话实说,殿下,我劝过他留下。留在安格利亚总比做农夫强,对吧?只要他松口,完全能给他安排个清闲的职位……在军校讲讲军事史,哪怕什么也不做,领点薪水……”

  “他在离开前做了手术。”阿尔弗雷德抓住一本《萨克森历史中的民族与战争》,“您知道吗?”

  “他动手术了?”

  “堕胎手术。”

  阿尔弗雷德将书狠狠扔进另一个纸箱,“孩子是我的。”

  可怜的罗塞尔似乎无法组织语言,他的脸更红了,“……这个……”

  “没人报告给您吗?我妈妈不是安排了一大堆眼线?”

  “我在外海钓鱼,看在上帝的份上。”罗塞尔喃喃,粗短的手指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太可怕了!玛格丽特陛下没提起这桩惨剧……她暗示了一下,天哪……我以为……”

  “他杀了我的孩子。”阿尔弗雷德咬牙切齿,“维尔茨伯格是个冷血的怪物。”

  “即便他死了,我依旧不能原谅他,永远;我也无法原谅我的母亲——她总是插手我的生活,干涉我的一切,从小到大,她没有哪怕一天放过我。我不会再回去任她摆布了!像个牵线木偶那样,被她紧紧抓在手心。请您不要提什么‘王室职责’,我已经对安格利亚付出全部,现在必须给我自己留些喘息的空间了。”

  “那您准备搬去哪儿?”罗塞尔问。

  “不知道。”

  “去金顿宫?”

  “我要把那地方卖了。”

  罗塞尔擦了擦汗,“殿下——”

  阿尔弗雷德拉开抽屉,将其中的东西一股脑倾倒出来,“不出所料的话,玛格丽特陛下会褫夺我的封号,将我从王室除名。以后您不必称呼我为‘殿下’了。我有部分积蓄和地产,不依靠王室俸给也能活下去。至于将来……”下层抽屉里塞满了用过的墨水笔,“我四十几岁了,没多少未来可供展望。死亡难以预测,说不定我明天就死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蒂尼恩,把王室和军队的职责统统抛诸脑后。阿尔弗雷德在凯斯利的农庄漫无目的地浪荡了两个月:白天坐在山丘下发呆,看农民耕种、放牧,有时去钓鱼;在夜里,就着灯光和壁炉微弱的火光爱,他如饥似渴地阅读了大量廉价小说——天知道怎么回事,他以前从不看这种东西。他拔了电话线,告诉农庄管理员沃特,即便世界毁灭也不要来打扰他,他要得到彻底的平静。

  不过,阿尔弗雷德偶尔会去参加附近农民的一些活动。五朔节的夜晚,他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边,年轻的农夫和少女手挽手跳舞,高唱当地民歌。不停有人来敬酒,他喝得酩酊大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当他醒来时,两个人正注视他的脸,阿尔弗雷德吓了一跳,由于宿醉,他过了好一阵子才找回丢失的神智,认出面前的正是菲利普和凯瑟琳。

  “阿尔菲。”菲利普说,“好久不见。”

  凯瑟琳穿着高中制服的深色格子裙,一言不发,神色抑郁。

  “你们……”阿尔弗雷德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们来了。”

  “我俩来看看你。”

  “要是昨天来就好了,昨天这里的人……烧了……”

  他垂下头,空虚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和精神。那种悉悉索索下雪般细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你们还好吗?”

  “我还好。”菲利普说。

  阿尔弗雷德走出卧室,他喜欢这间石头房子,厨房的木头梁架上全是烟熏的痕迹。“他们放你俩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