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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5页)

  在正殿,东王在正中的王位是五层五寸高、上窄下宽方形坐垫,受明黄色帷幔遮挡,两侧立有殿前武士。左右两排臣僚盘腿而坐,正中则是宽大的明黄色大垫,备臣属奏事,颜色上与王位相同,不过位置要低上两头。

  似乎苏禄国人们都不喜欢坐椅子,为彰显陈沐来自大明的身份,东王特意请人多铺一层坐垫,备陈沐带四名下属先后坐在面前。

  单单王宫仪制上,陈沐感觉出苏禄比吕宋要强,至少苏禄有明确的王,而吕宋没有,那些部落首领终究在气度上要比东王差上许多,即使是被他硬抬上王位的苏莱曼。

  苏莱曼看起来更像个战将首领,而非处理国政的大王。

  “大王的汉话说的很好。”陈沐不太习惯这种盘腿席地而坐的模样,他说道:“这是苏禄国,大王想要自称什么就可以自称什么,陈某只是使臣,大王不必过问陈某的意思。”

  东王的脸上更高兴了,他张开手对陈沐道:“如此甚好,陈将军不宜妄自菲薄,你并非使臣,本王听过往海商提及,天军在吕宋扫除佛朗机人,深入其境,金鼓震天,势如雷霆;今日本王见海上大舰自阴影中来,体态庞大舰上陈兵无算,那是天朝的册封舟?本王在古籍中曾有缘得见,天朝有长数十丈之封舟。”

  “此次封舟前来,是天子有诏令传于本王?”

  东王的汉学造诣令陈沐侧目,不过道听途说的本事也让他不知说什么好。深入其境、金鼓震天、势如雷霆,东王怕不是以为佛朗机人生在吕宋?

  “大王,那是朝廷战舰,不是封舟,封舟非战舰,为配得上海外诸藩王者之尊,故船型颇大。”陈沐解释一句后拱手道:“陛下并无诏令,朝廷已将海事全权交付陈某。今夷人西来,或贸易或作乱,东国不能分辨,先有满刺加后有吕宋受贼人之扰。”

  “诸国为天子藩篱,葡夷西夷船坚炮利,多有不能阻挡,如吕宋受西夷奴役,故陈某兴兵将其击退,更立新王尊奉朝廷。”

  “陈某此来苏禄并无他事,担忧苏禄为西人所坏,不过今日见东王成竹在胸,破敌在先,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陈沐拱拱手道:“在下借港休整几日,即启程前往婆罗洲,些许叨扰还望大王勿怪。”

  怎知道陈沐此言即出,东王直接自王位上站起来,出帷幕道:“陈将军且慢,本王闻将军之言,对佛朗机倭寇熟悉非常,可否代为解惑,什么葡夷、西夷,他们为何战力高强,与天军所使军器相同,可否教授本国军器使用。”

  “将军所言其船坚炮利,正是如此,城下本王所言不过鼓舞民心,实则对敌丝毫不知,侥幸阻敌亦不过以千人之军挡其百余而已……还望将军稍缓行程,助本国一臂之力啊!”

第六十七章

有珠

  陈沐在苏禄都城住下,却不是为了助东王一臂之力,苏禄遇到的并不是问题,至少在他眼中是这样的。

  他的号令在这片海域对葡萄牙船长比任何人管用。

  即使最不听话的商船载着鼓舞士气的传教士与水手抵达这片海域,见到悬挂大明龙旗的舰队也不敢靠近,派小船起来交涉却得到苏禄是大明藩国答复,再敢入侵就是宣战,会把他们插在礁石上做成旗杆。

  这些由海商转变成无法无天的海盗立即换上海商模样,说他们只是来贸易而已。

  陈沐才不在乎这一套,他在岸边抬手,赤海号上倪尚忠兴冲冲地操纵舰炮朝海面轰出一炮,打着葡国旗号的商船就远远地跑开了。

  谁敢在海上朝全副武装的赤海号呲牙呢?

  更别说这个庞然大物旁边还有五支赤海级为首的战船编队,没人头脑发昏和六七百门火炮做对。

  “只是一伙海盗,你强的时候他们是海商,来找你贸易;你弱的时候他们就是海盗,来抢你财货占你土地。”陈沐在岸边看着商船渐行渐远,他的眉头皱着目光很深,轻声道:“战场上嗅到尸臭的犬,被你轰走还要骂你野蛮未开化。”

  目睹这一幕的东王身子站得笔挺,他的佩刀都抽出来了,是一柄从大明贸易来的倭式佩刀,用的仅是明造刀条,装着苏禄造宝石具。

  苏禄国主要对外贸易是宝石与珍珠,来往不断的明商带来深刻的技术交流,让这里的珠玉匠有不低的造诣,但其他技术都要差上许多。

  他看的很清楚,那艘被陈沐称作‘海盗’的巨舶上有近百敌人,如果他们攻入港口,又是一场需要千百人才能阻挡的屠杀。

  那艘漆赤红悬天朝无疆龙旗的战船只开一炮,就吓走这些人。

  东王不懂陈沐说的什么野蛮未开化,他不屑地说道:“他们才是野蛮未开化!”

  其实陈沐那话不是责怪,小到人与人大到国与国,关系的本质是争夺,无所谓经济、政治、战争,都只是争夺的手段。

  这个时代大航海的先驱葡萄牙经历穷疯了的岁月,所以要贸易要掠夺,这无可厚非,谁能去责怪让父母之邦富强的人呢?陈沐不会责怪,只会在时机成熟时满怀崇敬的杀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