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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第4页)

  听到谭纶说到不过,陈沐倾耳倾听,道:“还请老大人示下。”

  “这个拿到朝堂上,有兵部准许,又是为了战事旗军不患病,倒也正当,过票拟不难,但老夫还是建议不要强求,不能把这定成法令,仅容旗军自愿。陈帅先前所说要与我二人议定军法,为的就是这个?”

  “不,不是这个,出洋地多炎热,陈某也是为旗军考虑,他们若不愿剪发我自然不会强求。”陈沐摆摆手后对二人拱手道:“在下想说的军法才最是关窍,难道二位没有发现,我大明没有军法么?”

  “陈某知道,大明令里有兵令,大明律里有军律,谭公将兵有谭公的军法,陈某的南洋军有南洋军法,戚帅的戚家军里有戚氏军法,就连小儿八郎也沿用戚帅军法自己弄了一套束伍之法。”

  陈沐摊手,随后抬起左手在超过自己脑袋的位置比划,道:“但那都不是从整个大明作为定例的军法,我建议部堂大人想想这件事,天下有法之兵则强、无法之兵则弱,近年来朝野文士觅求古阵法之心大盛,妄图话本里诸葛亮般八阵一出天下无敌,却从最根本上忽视卫军疲敝、募兵贵重的现状。”

  “今日车阵大盛,北疆到处都在练车营,在下并非妄自尊大说车营不好,车营很好。诸多将帅发现军兵遇敌则跑,以至大溃,车营应运而生,把军兵圈在里面,逃不了便只能战,何况我今日车阵不似古代的移动城墙,运载火炮鸟铳,今时车阵是移动炮台,走到哪便可打到哪。”

  “不过谭公戚帅可想过,今我火炮大盛,车阵密集,御敌有术;若今后敌人也有了火炮呢?大军阵可未必顺应天时,如镇朔将军般重炮林立发于百丈外,倾火而出,铁弹丸弹跳百步,密集军阵便死伤无算,仅一阵火炮,军阵灰飞烟灭。”

  “束伍强军方为本意,天下束伍首推戚帅,上策,以练兵实纪推广全国,但阻力重重;中策,将南北讲武堂行军法,等他们至各地为将便以此为军法;下策,便是国中卫军班军上蓟镇下南洋,缓图改观。”

第十四章

狂病

  戚继光才刚觉得陈沐谨小慎微,大炸弹就来了。

  他说的情形是很可怕没错,而且戚继光知道如果敌人有了火炮真的会变成那样,何况他还知道车阵当下的弊端不仅仅如此。

  车阵四隅无兵,若遇上不怕死的敌人猛攻四角,则可长驱中军;并且以往担任突击跳荡的骑兵被锁于正中,没了出奇制胜的能力。

  倒是陈沐说的车阵被火炮攻破,对戚继光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车阵在北疆,敌人能有火炮,而且还是镇朔将军那种重炮?

  但军队作战能力下降,戚继光与谭纶是最清楚的,各地军兵操练大多沦为儿戏,不单单陈沐一个人察觉到有问题,所有人都觉得有问题,可有问题又能怎么办呢?

  卫军革弊说了好几年,眼下除广东都司有贸易之利,宣府万全都司开设工厂,余下地方的卫军还是没有办法找到谋生出路,不是谁都能跟徐爵搭上话,弄死个锦衣千户全家五十余口,把被占军田矿山尽数取回。

  都说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那是狗屁,一个地方问题有多大,问问最底层的人,他们虽无解决办法,但找大小问题一找一个准!

  知道问题没有用,甚至有时候就算有了解决办法都没有用,宣府、广东的卫所工厂解决了旗军温饱问题,在他们有军田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请人来代耕田地,全身心投入训练之中,卫所有钱主官赏赐也给的勤,练兵自然比旁处好练。

  但其他诸省能这么干么?

  一个广东一个宣府,如今都成朝廷的老大难了,商贾、百姓、旗军日子是舒服,可田地荒芜与土地兼并这历朝历代最怕的事,整天都在那发生,地方主官成日提心吊胆着担忧酿成民乱。

  结果硬是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就算没民乱,谁不害怕?

  指望短时间里全国都变成那样,不可能。

  戚继光临走时,给陈沐留下一句话,他说:“戚某很佩服陈帅,以天下事为己任。”

  陈沐在夜里跟徐渭、赵士桢聊了很久,才堪堪回味过来,戚继光是在提醒他,他又越权了。

  “那大帅的打算呢?”

  陈沐已非大帅,徐渭依然习惯于用这个称呼,他和赵士桢是陈沐的人,只要陈沐不像胡宗宪那样下狱自杀,他们就一直是。

  室内烧的炉火旺盛,一条不是那么好看的赤漆铁皮烟囱从屋里伸向屋外,显得宅邸的主人审美很差,尤其在想到张居正府邸都已经通上电灯,暖墙走热烟让人入室似沐春风,让陈沐看向自己宅子的目光处处都不是那么满意。

  他很认真地说道:“我打算让工部装修队来一下。”

  徐渭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席,挂在一旁的狐裘也不穿,仅着单衣敞门出去,冷风呼呼地便灌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