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第2页)
“屋子可以分散一点,在渔场、农场、林场、石场、牧场、港口、泥场、烧瓦厂各盖几处,再规划几条路,减少旗军无用劳作。”
麻贵没有参与扫雪,向部下两个书吏吩咐着,他并不总是这样体现自己的特权,在大多数时候,他会和旗军一同劳作,因为除了劳作实在找不出更加有意义,能让身体热起来的事情了。
俗话说习武之人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但直隶的节气在这边行不通,尽管麻贵对天象只是略懂,但显然这十月就入冬了,四月才出冬,或许要冬练十八九。
其实这已经让旗军感到非常幸福了,至少这的冬天才六个月,水湖峰可是有九个月冬天呢。
同文吏军匠重新规划了新的麻家港,麻贵去看望偷吃了野牛肉生病的两个旗军,身形庞大的野牛被切割称重后得到一千九百七十斤的重量,巨大的肉量颜色异常好看,尽管麻贵为旗军安全下令不要食用,拿去让驯养的白熊吃,但还是有几个旗军同大白熊抢食,更少的人闹了肚子。
自己不会给主人捕猎,不套笼头就要咬人,骑着又不舒服,还得整天琢磨给它弄吃的——麻贵也不清楚到底是他在驯养大白熊,还是大白熊在驯养他。
不过麻贵并未责罚他们,对饥一顿饱一顿长时间迁徙中没有稳定食物来源的旗军而言,看到上好的食物被浪费是很难接受的事,别说他们了,就是麻贵自己都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在饱腹与安全的权衡中放弃那些肉食。
所以当麻贵去探望病号时,坐了半晌都没有开口,只是听着病号一再承认自己的错误,希望主将不要因此惩罚他们。
等他们说完,正襟危坐的麻总兵才舔了舔嘴唇,问道:“好吃吗?”
病号旗军:“诶?”
“责罚还是要责罚的,但一直想问,那个野牛肉,好吃吗。”麻贵十分认真,面上带着对肉食的强烈向往与探究精神:“那个肉它很红,看上去精瘦摸起来软嫩,你们怎么吃的,是偷了油煎炸,还是壁炉里放在石板上炙烤,该不会是清水煮的吧,缺少香料吃起来会不会太寡淡无味?”
“不不不,将军!只要放点盐,还向锅里丢了两根树枝,煮起来极香!比白熊肉好吃多了!”
拉肚子拉得脸色发白裹在大袄里的病号旗军提起这个似乎病都好了,眉飞色舞道:“要是有点油就更好了,将军,我们应该在农场种点油菜,这个牛它身上肥肉太少,虽然……还请将军责罚!”
“喔!油菜,对,我们需要大锯、锤子、油菜,不,海里的鲑鱼很肥啊!”
麻贵没理会旗军话说一半突然拜倒在榻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还偷吃白熊肉!”
可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就满满都是羡慕呢?
他皱眉道:“你们听着啊,作为责罚,等你俩病好,跟着渔兵去捕鱼,瘦的鱼肉我们吃掉,肥的鱼肉,你俩想办法把它弄成鱼油。”麻贵用鼻子深吸口气,脸上不知怎么浮起些壮志未酬的神色,道:“等风雪天过去,猎兵把野牛打回来,你们要让所有兄弟吃上鱼油煎牛肉!”
俩病号一听,这哪儿是责罚啊,这他娘不是又有鱼肉吃了吗?
连忙再度伏倒高声拜谢。
麻贵魁梧的身形立起,只看二人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又想的是什么,他轻轻摆手,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肃容感慨:“都饿啊,不只是你们,每个人都饱受冻饿之苦,麻某深知饿得腹痛是何滋味,又怎会不准你们吃食,只是上千军兵,只有你们了,不能再有人死掉,不论是贪嘴还是军法。”
“带着最好的铠甲与兵器,训练最好的士卒,驾驭最好的战船与最优秀的火炮,谁都没想到会有这般遭逢。”
“朝廷与麻某,都把这场远征……想得太简单了!”
麻贵走出病号的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编写书籍,其实只是几十张纸的小薄本,大致介绍了他们所经过地区的气候、部族、地形,附着测绘出的沿岸标注出林场、渔场、山石、可食果子,最重要的是有远征军使用到与缺少的一应器具及遇到的种种难题。
以及麻贵对此次东征的失败承认,在书里,他极力向陈沐与朝廷建议,重新组建第二次远征军,以数十甚至上百个百户规模小船队,携带兵甲外各式生活物资,在黑水靺鞨群岛南部沿海能种植春麦的土地登陆,兴建一座座小镇,用船将他们联系起来一同东进。
在这册用掰弯的铁钉装订在一起的薄本封面,是麻贵用炭笔写就的几个大字——《斩棘录》
“船!”
木门猛然被推开,亲兵撑着膝盖喊声与寒风一同灌进室中,他的手臂遥遥向身后港口指着,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大口呼吸数次深深咽下口水湿润喉咙,这才干脆地拜倒道:“将军,船队来了!”
第七十四章
黑牙
先是一条双桅福船缓缓靠近港口,停泊在麻家港西面内河中,船上走下几个身着棉甲的相识面孔,是麻贵远行时留在望峡州、黑水靺鞨群岛的旗军。
领航船靠岸没多久,十四艘漆黑红带鱼眼的双桅福船缓缓近港,五艘五百料鲨船在千料战船的率领下紧随其后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