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第5页)
“什,什么状元桥镇关西的?”付元被这地名人名弄蒙了,自官职副千户后,他就是广城茶馆、酒肆的常客,对话本熟得不能再熟,猛然一听时空错位感太强了,愣了愣这才摘了头盔揉着一脑袋短发道:“他们打的土人,是咱的人?”
付元的头发不是在北洋剃的,他是在白古闹疟疾那会把头发剪短了,后来觉得短发挺舒服,所幸就不留长发了——本就是个游手好闲好赌惯偷的大头兵,压根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
他不讲礼仪,他讲的是江湖。
咱的人?
付元这句话在麻贵耳朵里就非常江湖。
苦兀岛总兵官考虑了一下,抿着嘴微微点头,叹一口气才道:“派去教汉语的旗军都回来了,还没成咱的人就被西夷剿灭了。”
“也没剿灭,被击败后大部分往北跑了,西夷要的是土地,意在驱赶他们,底下的军人想复仇,但他们上面的军团长认为让这个部落的人散布恐慌对他们是有利的。”
“其他的事付某懂的也不多,麻帅可问询你的旗军。”
付元说着回首指向西班牙船,上面带着浓重江湖气息的旗军正押着西班牙士兵下船,他们身上几乎看不到一丁点儿南洋军那种令行禁止的气质。
虽然他们穿着制式军服,各个膀大腰圆,但举止轻浮看着不像军人。
付元向下船的家丁挥手,回过头向麻贵作揖,道:“不论何事,在下望麻帅勿早下定论,陈帅标下东洋舰队已自天津大沽起航,大军即抵麻家港。”
第八章
游击
付元手下这支二十三人的家丁队有江湖气很正常,没有军人气质也很正常,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军人。
他辞别蝶娘自广州府一路北山,拉不下脸面跟邵廷达等人同行,单骑策马,途经扬州时一时手痒,投赌赢的银钱有些多了被人盯上,后来拿出铳才将事态平息。
这伙早年走漕运讨生活、后来游手好闲的壮士便投了付元,在北洋领了军服,成了付游击的亲兵。
让这帮人打仗是肯定不行,但办事腿脚麻利市井历练出粗浅的察言观色,身处泥沼中的人最知道如何分辨什么是能拽自己脱离苦海的救命稻草。
他们对身无长物的付游击来说,是一伙成事有余之辈。
麻家港的空房子很多,为了躲避漫长的冬天,麻贵率部像猫倒窝般在港口附近设立两个百户所、麻家港也有两个聚落营寨,付元一行近五百人能在搬运货物之后分散居住在相隔不远的聚落中。
中式帆船比西式帆船的优势在于需要的水手极少,一艘双桅杆大船只需要几个人就能操作,不过他们这次远航每艘船都承载了双倍水手,以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
平安抵达麻家港的付元觉得整个北洋军府都有点小题大做,明显是被麻贵先前遇到的风险吓到,只要识途、避开风险最大的冬季,不向北走太远,区区两个月的航行称不上太艰难。
风险确实有一些,但与陈沐悉心准备的程度并不相衬。
要是当初给麻贵如此充分的准备,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他不复仇了,就想问咱们什么时候放他们离开。”
砖木屋子里壁炉烤得暖洋洋,付元伸展手臂自有从人将熊毛大氅脱下挂在墙上,北洋军靴踏在木地板上声音沉闷,坐在麻贵旁边的木椅上搓着两手,在铜制熏炉旁取暖。
他转过头对麻贵道:“这一船西夷士卒都是些没见地的粗俗人物,除了打仗,懂的东西少得可怜。”
麻贵的外语水平很差,他只会陈沐编写的那些明军日常用语,他们那批苦兀岛旗军都只会这个。
而且里面只有开战、胜利、劝降这三个方面以及一句走背字儿时客串海盗的语句——极为单调。
但付元的外语水平很高,虽然写不出来,但该说的他基本上都会。
在船上时敌人有很大的选择余地,付元没问太多东西,但这些西班牙士兵下了船,又被收走兵器,他就什么都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