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第3页)
常胜县确实出现了萨满给豌豆捅一刀,把豌豆塞进人破开的伤口里,再学着明朝医生的样子把伤口缝住。
这不出事就奇怪了,常胜县沿海最为炎热,阵亡的北洋旗军里战后伤口发炎死掉比当场被火枪打死的还多,他们却如此大胆。
更有甚者,害怕种痘失败死掉,自己给自己胳膊腿上划出个小十字,谎称种过痘,以此来躲避种痘。
关键在于即使种完运气好没因伤口发炎死掉,身上也有种痘的疤痕,可他实际上没有得过天花,稍有不慎早晚还是会患病的。
也正因此,常胜县一面隔离病患,一面搜捕私自种痘者,另一面便将县中依百姓居所分片,一片一片开始种痘,大半生产都因此停止了。
种痘不是个简单事,对运气好的人可能十天出痘结痂,就过去了;可运气不好的便会出现各类并发症,弄不好要拖一两个月方可治愈,甚至有运气极差的没撑过去在这个过程中便因并发症死掉。
常胜县只能采取强制种痘的手段,哪怕时苗也必须上。
可陈功实不知道这种情况,他的职责更多的是研究,而非出去给百姓种痘。
年轻医生更说不出什么道理,他懂得更少,只好说自己知道的,道:“大帅已经发话了,种痘患上天花死了,孩子东洋军府养到十六岁、老人照顾到过世,家里还有壮劳力的给一半口粮——不管失败的几率是半成、一成还是两成,不管因此而死的百人死一个还是死三个,都得种。”
“而且那些部落首领也都同意。”
医生想到自己从北洋准备远航的一年前接种人痘,当时的情形与现在几乎相同,不论军兵还是医生亦或随船的匠人,都有少数因种痘患上天花的,其中更少的人就这么死去了。
他抱怨道:“上面一句话,下面就要办,谁都没办法。”
这本是一句抱怨,可陈实功恰恰被这抱怨说服:“我们看的是自己,大帅看的是所有人,你能想到如果我们没有种痘便出海,现在是什么光景?那时北洋只死了几十个人。”
“要是这十几万人都没种,在这会死几万人。”
甲等医师摇摇头,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发军医队,进隔离区采时苗,种!”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恨意
茫茫旷野,小明梢筋角弓强弦迸发,被移民称作‘鬼面雉’的火鸡机敏转过蓝脸,似察觉杀机振翅欲飞,尚不及动,大羽长箭穿透疯长野草,准确击碎红蓝白相间的头颅,继续飞跃数步钉于树干。
箭杆巨大的力量顶在箭簇上发出裂石之音。
一声口哨自野草后传出,高大的仙人掌旁窜出黄色旋风,四爪翻飞刨起草皮扬尘,一口叼住肥硕的火鸡腿,吃力地向后拖拽着,直至听到身后传来脚步,黄犬这才撒开嘴昂起头来,绕着猎物走了两圈,顾盼自雄,末了才将尾巴卷着向上翘起,迎草动邀功去了。
丁海在把柄包裹牛皮的弓已放入后腰囊中,拨开野草迈着大步停在火鸡身前,微眯着眼看着猎物顿了顿,这才蹲下扯着火鸡脖子抬刀剁下交给黄犬,夸了一声‘好犬儿’,这才回首向后催促道:“阿洋快点。”
没过多久,肩扛火绳鸟铳的丁陆与攥长柄镗把背负角弓的王洋一同猫着腰自半人高的野草中走出,丁海已在地上拔出一地羽毛,抬头看了俩兄弟一眼,道:“快点,徐百户快过来了,我们得赶去汇合。”
较为年轻的王洋将镗把插在地上,边帮忙边笑道:“前日猎鹿一头、昨日猎土鼠三只、今日一只肥硕的鬼面雉……这飞禽走兽甚多,将来可不怕挨饿了。”
丁陆端着鸟铳立在旷野中与黄犬一同警惕着周遭可能被血腥气引来的野兽,前天猎鹿时他们误入一头美洲狮的领地,那头大家伙被他们称作大金猫。
因为鸟铳的巨大响声与硝烟,尽管过程惊心动魄,但割掉一条鹿腿他们兄弟三人仍然全身而退,只是他们不知道那头大金猫有没有跟在他们身后,这令人倍感危机。
九边的墩军未必是好战士,这不怪他们,盐碱地开不出好花,再好的战技也不能让五个墩军阻挡北虏散骑,命途长短自有天数。
但他们大多数都是好猎手,这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在微薄的俸禄外得些肉食打打牙祭。
比起磨练战技,墩军所必备的两项专业技能其实是下陷坑和织网巾,好的陷坑意味着有傻鹿撞进坑里,没轮值时织出好的网巾一月能卖出二钱银子,积少成多嘛。
收拾好鬼面雉的毛,王洋将十几斤的火鸡裹上土皮包裹在花布里挑在镗把尖儿上扛着,火鸡羽则被收在腰囊里,这些长羽能贴在箭上,虽比雕翎沉些,但也不算坏,等与徐晋汇合后坐着牛车驴车的妇人们就能刮出合适的尾羽。
“这是路上粮食不够,等到了村子,打猎便要照规矩来,春夏不猎。”
比起移民中的寻常百姓,在北疆主事一座墩堡七年的丁海显然要更有见识,尽管那墩堡只有算他在内五个墩军十几口人,但他对将来的村子已经有了规划,很好地代入到村副尉的角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