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第5页)
赵士桢道:“难不成在边境钱就不是钱了?”
“也是钱,但用的是印出来的通宝,还不必加印,他们过来总要带货回去,别管是绸缎还是瓷器亦或以后的铳炮甲械,都是以物易物,比方说我用二十两买八十斤羊毛,我得到八十斤羊毛,他得到二十两银子。”
“他总不能空船回去,这里最盈利的货是绸缎与瓷器,他想要,就得用银子换通宝,一两银子换八百通宝,他到手的是一万六千通宝,上好的潞绸是买不起了,只能买一匹绵绸或一盒有陈某墨宝的粗瓷——现在,我有什么?他有什么?”
陈沐用手指点着茶水在桌上画着,边画边道:“我二十两银子已经回来了、一万六千通宝也回来了,得到八十斤羊毛,失去一匹绵绸或一盒粗瓷。”
“他得到这个,得把货从这运到海边装船,得从墨西哥湾购置水粮,中间再住几天,其他的诸如水手薪饷就不算了,运货中间的花销,让谁赚了?让共治新西班牙的原住民赚了,他们有很多在这做力夫,这促进了新西班牙的繁荣。”
“而我失去的绵绸和瓷器,在大明价格是八钱银一匹,瓷盘瓷碗瓷瓶两分银一个,一套也就才一钱银,一窑烧出一船货,这一套我军府收税为三千二百通宝,商人离港换银十二两八钱,回天津靠岸给海关二两五钱八分,净赚十余倍。”
最后,陈沐得出结论:“商贾净赚、朝廷关税净赚、军府关税净赚、陈某得了羊毛还赚了点钱,给织工发发月钱,羊毛就变成毛线然后纺成布,哪儿有什么成本?”
第二百一十章
顺差
赵士桢想了很久,还是没弄明白最后到底谁亏了。
既然大明商贾都赚了、朝廷也赚了、军府也赚了,那总得有个人亏吧?可看上去西班牙商人好像也没亏,别管绸缎还是瓷器,在他们那边都是价值高昂的奢侈品,他们也没亏、西班牙也从商人这收税,最后谁也没亏呀?
他隐约觉得,陈沐的计算方法是不对的,不能这么算,但说不清到底哪儿错了。
一时间只剩陈沐与赵士桢大眼瞪小眼,还是徐渭开口打破了尴尬:“银子呢?”
赵士桢一拍大腿:“对呀!银子是从军府流回朝廷的,商贾赚了银子可不是军府赚的银子,就算后面几经转手,西商换银子赚了四两、商贾换银子赚三两出头,还是亏了十二两半。”
他终于用自己聪明的脑瓜搞清楚陈沐话术中的错误,银子是从东洋军府流出的,最后进入明朝商贾的口袋里,这中间与军府并没有关系,最后对军府来说是用十二两半的银子换了八十斤羊毛,比起从国内运来羊毛是便宜些没错,但比运纺织好的布料要贵。
羊毛在国内的价格为十斤一两,即使运送到这边用的也是官府推派的任务,像运送军事物资时一样,运一船某类军需准运两船或三船货物,这一船军事物资就按市价加上脚船钱,不会超过十斤二两。
但如果直接在国内纺织成布,价格就能进一步降低。
即使是陈沐都不懂他自己的国家在手工业上究竟有多强大——中国的手工纺织业,即使在英国开始工业革命到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之前,英格兰的工业都无法用一样的成本纺织出来。
这并不是说工业革命没用,恰恰相反,工业革命是真正的飞跃,只是在工业革命以前世界上其他地方太落后。
假设人与人的智力天赋是平等的,那么一定是人多的那个最强大,所以历史上绝大多数时间占据世界人口最多的中国为世界文明的进步提供了大多数助力。
如果不是,则一定是这个世界的发展没有遵循客观规律,它出错了,哪里出错了呢?不单单只是工业革命,即使人的智力天赋平等,后天学习机会更为重要。
纵横四海的欧洲人可以从世界各地学习,以取长补短,你过去两千年的发明成果只需要二十年就能被对方学个干净,你却没有及时收取其智力成果的机会。
就像火铳西传二百多年后成为鸟铳,再被葡萄牙人带着打上门,立即着手仿制迅速填补空白,这件事对明朝来说是交了好运。
首先见到鸟铳立即就能仿制,是相互的两个原因,一个是明朝冶金、手工业强大的体现,另一个是鸟铳的技术手段并未脱离明朝人的认知。
其次没有被人拿着更先进的兵器打败,同样也是相互两个原因,一是明朝没那么弱,二是葡萄牙没那么强。
四个原因随便换了哪个,火铳只是变成火枪,送到你手里也变不成鸟铳。
这是被动接受。
陈沐一直反对被动接受。
“亏了十二两半?这二十两银子是哪里来的?塔斯科炼出来的?可能是,但更大的可能是波托西炼出来的,别管是哪儿炼的,都不是大明挖的炼的。”
陈沐俩手一拍:“这还不算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