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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5页)

  ——

  汽车穿行在天光将亮的田野,一切还未苏醒。

  窗外,一粒粒雪花突然降落,但却落不到任何一处,汽车上、地面上都是干燥的,雪在落地前便消失了。

  周清颐愣了一瞬,立刻去看副驾上的周敬霄。

  两人一对视便明白对方和自己想得一样,这不是雪,这是信息素的显化。

  就在这附近,有和他们一样的人——腺体者。

  周清颐加快油门,驱车追逐着雪的源头。越往前开,雪就越大,尽管他们视力极佳,也难以辨清前路,只得摸索着向前开。

  而离源头越近,两人的后颈就越疼,不过二人都默契地没有贸然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周清颐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出汗了,咬着牙冷笑:“还是个厉害角色。”

  周敬霄静默不语,目视前方。在路的尽头,有一间小屋。

  屋子的上空,雪下得最烈最大,鹅毛大的雪片飞舞盘旋,把房屋层叠围住,展开一场以此处为漩涡中心的雪暴。

  “应该就是那儿了。”周清颐停下车,两人顶着浓度大到惊人的信息素向前走。房子锁着,周清颐踹开门,信息素扑面而来,饶是他们两个腺体者都有一瞬间动弹不得。

  而眼前的一切更加令人瞠目,整个院子都被冰爬满了,窗户上凝结着厚重的冰花,墙壁、地面、甚至于院子里的杂草都被冰密实地包裹着,寒冰吞噬了所有的生机,这个房子就像是一座冰墓!

  周清颐骂了句脏,“不能进去了,里面人疯了。”

  周敬霄皱眉望着,心中升起一股愈发强烈愈发不可忽视的预感,心跳得像鼓,催促他:进去!快进去!

  他拔腿便往里走,释放出信息素对抗着屋子里的人,冰被荷花香风拂过,化了一些,又很快凝上,周敬霄随之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四处传来冰裂的清脆声响。

  他一掌拍开门,屋子里更是冰窟,在不间断地荷花香里,裂冰声阵阵。

  白头发的小男孩跪着,已经变成一座冰雕,低眉垂目,无喜无悲。在他的面前,是一具老人的尸体,应当是男孩极其珍重的人,连冰都舍不得爬上他的脸,不舍得蔓延上他僵硬的身体。

  周敬霄冷静地判断着:白发,那孩子才是腺体者。老人,是和他母亲一样极速衰老的人。

  与此同时,离别前的种种端倪迅速地涌上来:验孕棒、蹩脚的理由、告别、心事重重的脸……它们在周敬霄脑子里叫嚣着,吵闹而绝望地拼凑出一个残忍的真相。

  周敬霄异常平静地走过去,看清了老人的脸。见过,昨天在运河边上见过。

  不像。和成君彦一点也不像,成君彦的眼睛多么明亮,眼皮像嫩花瓣一样,皮肤光滑干净,而不是这样层叠着眼皮,爬满了皱纹和老年斑。

  成君彦的嘴唇嫣红漂亮,很饱满,总是翘着,而不是现在这样干瘪着、紧闭着。

  成君彦的头发很黑,密实又柔软,风一吹少年青春无匹,而不是这样,像一捧白枯的草。

  成君彦是他见过最有生机的人,乐观勇敢,爱闹爱笑,这样的人不会死,不会老。他有侠气、少年气,像篆刻在热风里的蓬勃的花,永远都不会枯萎。

  成君彦……成君彦……

  花香瞬间席卷掉所有的寒冰,房子上空的雪花瞬间消失不见,风是香甜的、温暖的,年轻的白发男人抱着老人的尸体从屋子里面踏出来。

  走吧,我们去夏天。

  周清颐怔怔地看着,周敬霄经过的时候,他失声叫了出来:“是成君彦?”但周敬霄像没听到,径直向前走着。

  这时,屋里突然冲出一个小孩,声音嘶哑:“把我爸爸还给我!”随着他的脚步,有薄冰又现了出来,但很快就融化掉,周清颐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拦腰抱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