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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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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嗅着母亲身上传来的酒味儿,在激烈的骂声和鞭打中,楚璠护着肚子缩成一团,把碎成渣的金缕糕捏在掌心。

她不该是个女孩子吗?

她还那么小,却已经明白了“悲凉可笑”四个字的含义——被自已的亲生母亲打死,是不是这世上的独一份?

这么浑浑噩噩长到六岁,她没先死,施暴者却死了。她母亲在一个雨夜猝病而亡,但即使死了也得不到皇上的怜惜,被人用草席裹着扔了出去,没留下半点痕迹。

楚璠没有很难过,只在发髻上别了朵白花,旁人骂她没有孝心,她一点也不在意。

她勤勤恳恳地活着,某日清晨熬粥时,突然被老嬷嬷拽住,说小皇子在选近身玩伴,宫里适龄的女孩全去了,嬷嬷看她可怜,花了点儿银子,送她去试试。

她这一辈子都像是被推着走的。

楚璠跟那些公主一齐跪在地上,根本没想过自已会被选到。她营养不良,瘦得像棵豆芽菜,面黄肌瘦的,完全不似旁人粉雕玉琢。

那些人都很干净,这个房子也很干净。

熏香烧得浓重,盖着一层厚厚的药味儿,内殿的摆设非常精致,有一堵墙般的落地大屏风,绘着青鸟白梅,清幽寂静。

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每年分发的布匹,母亲不是去换了酒就是去赌,她垂眼,看见自已裙摆上的暗黄污渍、能抻到小臂的袖子,只觉得自已跟别人不在一个世上。

特别是那位正中位置上的小皇子。

如珠如玉的一位小皇子,她只悄悄瞥了一下。没见着脸,看到他抱着镏金暖炉的一双手,修长如竹,有着病弱的苍白。

她那时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一双手,天生就是用来使剑的。

她也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那双手,浴着暮色的光,金灿灿的,伸直,缓缓指向了她。

清晨,楚璠是被外面的锉门声吵醒的。

昨日做了噩梦,身子都跟着酸,背上臂上好似还在痛,楚璠揉揉眼,带着点惺忪的睡意,外面的声响还在震荡不休。

她的手颤了颤,心口咚咚地跳,等了几息后才缓过来。

她披上衣服,开门探出一个头,虚弱得很:“什么人……”

然后看到一只鸟扑棱着翅膀在外墙啄来啄去,尖喙长而硬,一捅一个准,墙内已经开始簌簌掉灰,泥皮落了一地。

“毕方……”楚璠倒吸一口凉气,百思不得其解,“你在干吗啊?”

毕方看她已经起床,就更加不端着了,长喙裹挟灵力,一下把墙面凿出个大洞来。

“昆仑的客房是百年前立起来的,大多都是闭关居所,黑而无光。”毕方懒洋洋道,“先生说给你破个窗。”

“我寻思你也不会那么笨吧,难道半夜还会摔跤吗?”毕方拉长嘴角,一脸闷闷不乐。

其实没什么不方便的,楚璠原想让他停下,可毕方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把洞刨好了。

她只能回答:“我摔不了。”

过了会儿,楚璠又有点好奇:“为什么昆仑到处都是闭关居所?”

她上山时确实发现,子微道长居在峰顶,沿小路而起的阁楼偏僻寂静,鲜有人来。于高处俯瞰,这些阁楼更像星盘,按照二十八星宿环列布开,像是阵法。

这几日读了昆仑的旧书,东方七宿的第五宿,恰巧就对应着子微的竹楼,是心宿,心月狐。

这种东西,都是镇压什么凶恶之物的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