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页)
在昏暗宁静的空气里坐了一会,薇拉终于说:“好了,跟我来。”
他们穿过长椅,沿着墙壁往楼梯走。
墙壁边的廊柱上都刻着圣人的浮雕。
最靠近楼梯口的柱子上雕刻着受刑的耶稣,他身材优美,近乎赤身裸体,荆棘冠刺进他的额头,鲜血流过他忧郁的眉弓。
正当他们走过那里,薇拉停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雕塑的小腿,深情并饱含欲望。
当她收回手领着艾文继续上楼的时候,艾文明白过来她其实并不虔诚。
她并不是用信徒的爱去爱神的——她的爱并不是高洁地悬浮于空中,而是落下来,不仅作用于她的心,还作用于她的肉体。
当她看着神,艾文几乎能听见欲望的藤蔓在她血管中爬行。
但是整个小镇的人,似乎都被她温顺的表象蒙蔽。
这也不奇怪,他们已经将一个疯子认作先知,当然也能将另一个疯子认作圣女。
必须承认有时这几者之间的界限确实不太分明。
“把你的相机放在门口,莫雷尔不喜欢带直角的东西。”
等走到先知的小屋门口,薇拉这么说。
她说得没错。
不只她篮子里那些圆形的物品,走到先知门口会发现,那扇木头门的直角全都被矬圆了。
门因此和墙壁之间有很大的缝隙,几乎锁不上,但是先知好像也不在意这一点。
艾文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放在一个不太容易被踢到或者踩到的地方,然后随着薇拉一起走进室内。
一进室内,那种古怪感更加明显:整间屋子的直角都不见了,全都被石膏之类的东西抹平。
与其说这是一间房间,不如说这是一个白色的茧。
家具、摆件,全部都被磨掉棱角,哪怕书架上的书也都被裁成了椭圆。
房间里也没有床,只有几团垫子(圆形的)堆在一起,看起来那就是先知睡觉的地方。
在垫子中间缩着一个人影,见到有人进来就尖叫起来:“门——关上门——它和墙壁之间——”“墙壁也是圆的,莫雷尔先生。”
薇拉平静地说,“推开门也不会形成锐角。”
先知慢慢安静下来。
如果他不抽搐也不尖叫,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年纪大了的学究,会忘记自己家的炉子还开着,但是不会忘记自己读过的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