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4页)
现在,对他的形容词除了聪明漂亮之外,又多了一个“酷”。他这种叛逆的酷劲儿也在十五周岁末、第二年春天达到了顶峰。
他逃学了。这个很久之前在他心中萌芽的念头,终于在即将满十六周岁的前夕付诸了行动。
他和他的伙伴们密谋,又和他的保姆撒娇。天赐的坚持在他的撒娇耍赖面前,毫无抵抗力。他的保姆怜他体弱,权衡之下,竟真的同意了这叛逆之举。
因身体原因请假万万不行,那只能以课程需要为理由。
然而告诉政治课的讲师——杭景需要参加体育课程训练,告诉体育课的教官——杭景要参加政治课的考试,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再拆了西墙补东墙的方法维持不了多久,就会现出原形。
更何况,校园生活即将进入下一阶段,到时候集体生活程度进一步增加,教师们格外关注此刻学生们“集体化”的表现,好为之后的集体宿舍人员安排做好准备。
在这种情况下,杭景的反常就显得格外扎眼,能够翘课半个月,也是多亏了天赐的奔波,以及杭景伙伴们的里应外合。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一年上半年杭景与父亲的通讯的机会已经用过,他也不会在像小时候那样没有意志力地、去预支下半年的视讯机会。所以这上半年能再接到父亲的视讯,他惊喜异常,但又很快冷静了下来——父亲主动找他,绝不会是为了倾诉父子亲情。
果不其然,东窗事发了。
颜
第11章11
与父亲争执小
父亲的声音很严肃,杭景在那严肃的声音中想象着父亲的样子,于是回答父亲的问题也显得漫不经心,“学校没什么意思,它只会让我接受它认为正确的东西,让我远离我喜欢的东西。”
杭楚泽很通情达理:“有什么是你认为不正确的么?”
“当然有,它们对——”机器人的态度——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一种冥冥中的提示让杭景没有说下去,他忽然意识到,即使父亲是机器人研究院的首席执政官,他也未必喜欢机器人。
如果他喜欢的话——五年前,他就不会不顾他的反对,把小叶冰冷的尸体带去销毁了。
他这种既包含逻辑推理又包含直觉的想法在后来证明是明智之举,至少没有让他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心思,也使得后来的一些伤心痛苦稍稍延迟到来。
杭楚泽又重复了一遍:“学校有什么不正确的地方么?杭景。”
“当然。”杭景很自然地换了另一个理由,“它教的东西,我自学或者请教天赐就足够了,甚至为了照顾笨学生,几个知识能反复讲一个星期。我自己早就把整本书都看完了。”
杭楚泽院长道:“你的意思是,学校教的内容很简单,要学会那些知识,不是非在学校不可。”
“是。”
“但你的成绩单并不是这么说的。”
杭景不知道成绩单的传统到底是哪位先辈开的先河,从周蒙钰学习的古文化当中,就存在这个东西,但是——“我不需要成绩单来定义我。”
“杭景,我们社会的规则就是在这个阶段,你必须被成绩单定义。可能现在觉得没什么,可时间一久,在面对比别人糟糕太多的成绩单时,你真的能够坦然么?”
明明与杭景的接触少得可怜,这位父亲却很了解他的儿子,杭景心中晃过了一丝丝犹豫,但很快就找到了应对方法:“那实在不行,我就好好考试。天赐在家里教我,我照样可以考得很好。”
“杭景,学校学习的并不仅仅知识,在学校,你会和同学相处,会和老师相处,等到接下来的集体生活阶段,还会增加更多的实践活动,你会和形形色色的社会人士打交道,这种社会化的过程,是你在家里所学习不到的。”
“集体生活”戳到了杭景的痛处,自步入十六岁以来,这个词语如同魔咒一般,时时刻刻挑战侵扰他的神经。老师在讲台上说,周蒙钰兴致勃勃地畅想未来,现在回到家里,父亲也在提醒着他——集体生活阶段要到了,他不得不与天赐分开——往后一周他只能见天赐一次了。
杭景不知自己的逃学有多少是此因素加成,但他只要听见这个字眼,他心中对学校的抗拒就会被放大无数倍,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我不需要社会化!”
视讯的黑屏幕那方寂静了很久很久,之后微微沙哑低沉地声音传来:“你难道要和一个保姆过一辈子吗?”
一个保姆。一个保姆。
只有保姆的雇主才会用如此轻飘飘的口吻,形容陪伴孩子长大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