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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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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5页)

研究员们都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如坐针毡一般。

副院长深吸了一口气,说:“爱。这些红斑代表的是,人类之爱。”

这真是太荒谬了,一个机器人,一个人工造物,怎么会有爱情?

对于那些被秘密选中参与了人脑-正子脑联合实验室“上帝计划”的成员来说,他们的震惊也许会少很多,但在场的都并没有参与“上帝计划”,他们的震惊可谓是刷新了世界观的级别。

尽管他们自己证实了这一切,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却依旧感到荒唐至极。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杭景博士也曾对PB04-1030进行过研究,他使用的仪器足以探寻红斑的存在,却无法进一步分析其本质。杭景在根本没有对正子脑深入研究的情况下,就凭借自身经验相信机器人也会人类的情感,这是他问机器人“是否爱自己”的前提假设。这在研究员们看来无疑是不严谨不科学的。

而他们,在正子脑中找到了证据。

“衡量这些红斑有两个维度,第一个是红斑的数量,第二个是红斑的活跃度,也即亮度。我们调取了机器人过去三年的数据,从数量上看,自院长对他做过清理之后,到现在,红斑一直在增加,但其中也有一些增速显著加快的时间点。

“这表明,一些特殊的外界刺激会导致红斑短时间内迅速增加。其中最为显著的,一是在机器人得知杭景博士的婚讯时,红斑大幅上涨,二就是在这不久之后,杭景博士为之嵌入了屏蔽方程式。”

当那些屏蔽方程式使得机器人的“思维”自由、不受监视后,红斑就如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疯长了。

“所以呢?这就能证明它们是‘人类之爱’了?”

副院长摇了摇头:“这为红斑的形成机制提供了两种可能解释,其一,红斑在经过不同的刺激后,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增长。当刺激属于和杭景博士的日常相处时,红斑的增长速率稳定;遇到特殊刺激后,红斑加速增长。

“其二,红斑本身就会以一定的速度出现,但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遇到特殊的刺激后,会一定程度地冲破压制。但这些还不能说明,它们代表着‘人类之爱’。”

“在红斑活跃度曲线中,没有稳定的上升或增加趋势,但存在着数不清的小峰值和大峰值,小峰值遍布在很漫长的时间线中,对应的事件非常琐碎,比如机器人为杭景博士准备饭菜,或者他带着杭景博士去公园散步,而大峰值则同样对应着一些特殊的节点。”

在场的研究员们纷纷屏住了呼吸,利用了半个研究院之力,使用上不少最高级别项目才能使用的技术与设备,他们最终得出的结论,使他们震撼。但这种震撼,不仅仅是来自于一个机器人竟然能产生“爱”,还有这个机器人的爱本身。

这些与正子脑常年打交道的人类,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的厌恶与偏见,似乎在此刻动摇。一个机器人的三年光阴,在半个月里被解剖。在此之前,他们的研究方向多是研究机器人在各行各业的应用与发展,他们很少去探索过一个机器人的记忆与思想。就像越展现出人性的动物,越令人心生怜爱一样,这个机器人所展现的人性,也深深地击中他们的内心。

副院长眼底出现挣扎与动容,但是她低垂着头,望着报告,稍稍掩饰,“我们已和心理学研究院合作探讨。当人类做出某些决定的时候,驱使的因素可能有多种,其中,付出、牺牲与占有,多被爱所驱使。

“对应的,在正子脑,这些红斑也会发挥驱动作用。根据机器人正子脑历史数据分析,每一次他选择自我牺牲来保护杭景博士的时候,或者杭景博士对他……”

她顿了顿,选择一个保守的词汇,“……示好时,这些红斑会同步增强变亮,而当他发现杭景博士与您相处时,红斑也同样如此。”

副院长依旧有所保留,她还有理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却让她感到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还有另外一种显著的情况,当法则的冲突出现时,这些红斑竟然也会同步增强!

当杭楚泽院长的“返回指令”被机器人无视,当被谴责是他的支离破碎伤害了杭景,当他决定违背曾经被输入的指令——“机器人不可能爱上人类”,说出那三个字时,这些红斑,都曾绽放出夺目的光亮。

“以上我所描述的较为定性,这里是我们的分析报告,报告中有足够的数据支撑结论,虽然这很匪夷所思,但红斑和“人类之爱”之间的确有着极强的相关性。”

副院长把报告往贺庭面前推了一段距离,忐忑地等待贺庭发话。

这个向来从容的首席,此刻与一座石雕僵坐在椅子上,唯一能证明他是个人类的,是他脸颊上不断抽搐的肌肉。

过了好几分钟,研究员们都快窒息了,贺庭才打开报告翻了翻,他是也理工研究院出身,对数据并不陌生,翻完,他冷淡道:“我倒是不知道,所谓的‘人类之爱’什么时候已经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讨论了?”

众人脸色顿时煞白。

上等人的家庭模式、婚姻制度,都一致地约束着“爱”这种东西,只有一种爱,是被联邦所推崇的,那就是对上等人这个群体的爱,这种爱优先于其他任何一种爱。只有这一种爱是不需要克制的,是可以肆意讨论的。

严苛的基因检测,父母与子女的距离隔阂,婚姻匹配系统的结果,无疑是为了塑造更优的上等人种,如此才能让上等人的历史延绵不绝。这才是真正的“人类之爱”。

但针对个体的爱,经过了人类几百年万年的历史,早就刻在了基因中,又怎会是上等人数百年的历史,所能抹杀的?斗转星移,上等人制度也逐渐出现松动,最初讳莫如深的“爱”越来越多地渗入新一代人类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