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5页)
她看公子时,会害羞、会脸红、动作会变得小心翼翼,一副女儿怀情之态。
他还看到她偷偷描公子画像,公子的背影、公子的侧颜、公子在喝茶、公子在沉思……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跃然纸上。如果不是对那人时时观察,怎会连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能分毫无差地画下来,拿捏得如此到位。
每当她清闲无事之时,便会取出藏在格子里的画卷,盯着画卷上的人发呆,然后一个人傻傻发笑。
他也曾想过借酒浇愁,或者是流连烟花之所,情寄别处,以此发泄心中苦闷。
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越是倚酒,越能勾起隐藏最深的欲望。
而所谓销魂蚀骨的花街柳巷,这世上,除了她,又有几个女子能销其魂、蚀其骨?
最终,他选择默默祝福,祝福她终有一日,达成所愿。但她所选之路,难呐。
公子所寻之人,如许经年,从未出现,或许早已不在人世,或许早已嫁做他人妇。
无奈公子就是不肯放弃,连放弃寻找的念头都未曾动过一丝一毫。每当有那人消息传来,公子都会让他随同前去,但是没有哪一次不是失望而归。
而每次寻人未果之后,公子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摔砸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无人敢作声,更无人敢进去,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守着,一直守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敢推门进去。
而这个时候的房间里,酒气熏天,满地狼藉,空酒瓶滚的到处都是。
发泄完的公子,有时瘫坐椅上,有时躺在地上,总之都是一夜未眠,一双灰沉沉的眼睛盯着房顶,一言不发。如果不是他呼吸尚在,那样子,真与死人无异。
凤戈瑶每每看到公子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都会扭头跑回房间,紧紧锁上门,一个人偷偷地蒙着被子抽泣。
尽管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他知道,她在哭。
因为有一次他进她房间时,看到她眼睛浮肿,目光无意间瞥到被子上,上面有被揉捏的痕迹。
那时起,他便知道她每次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为了不发出声音,她就紧紧地咬着被子。所以每次一到这个时候,他总会一声不响地坐在门口,不说话,也不敲门,静静地在外面陪着她,守着她,心一阵阵地抽痛,他却从不曾告诉过她。
若尘知道,他还未开始,便已是其局外之人。
最后一次,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抚摸着打算送给她的银钗,想象着她带上的样子,想象着她脸上挂着两只浅浅的酒窝,对他露出娇羞的模样,盈盈说道:“谢谢若尘哥哥,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这支钗。”然后掩嘴一笑,轻轻跑开。
想到这里,若尘嘴角浮上一丝浅笑,然后缓缓地把这支未送出去的银钗放在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装进一个他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打开的暗格里,让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不舍地回看了一眼,痛苦地闭上双眸,沉重地关上了暗格。
这一刻,他的心,也随着暗格合上的那刻紧紧地关上了。
一滴水珠落在他的鞋上,他伸出手放在半空,房间里,下雨了……
从那以后,若尘开始故意躲着她,以往最不喜远出办事的他,渐渐地越来越喜欢在外面跑动,有的时候大半年都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
凤戈瑶不明白为什么待她亲如兄长的若尘一下子从自己身边消失了,偶尔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便又听到说他已经匆匆走了。
最开始,凤戈瑶也很纳闷,为什么他回来之后都不去看她,也很久没有陪她一起玩了。后来时间一久,她也就渐渐习惯了,也不再向白叔追问他去了哪里,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
公子从那日将她带回来之后,对她的过问是少之又少,后来连对她最好的若尘都离她越来越远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了,一个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多愁善感,风轻云淡。
以前一打雷,若尘都会立刻举着一支烛灯如天神般降临在她身畔,陪她说话,告诉她,不用害怕,他在,他一直都在。
而现在,不管是打雷,还是天黑,再没有天神降临,也再找不到那个给自己讲故事哄自己入睡的人了,她只能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衣衫汗湿了都不敢出来,直到太困太累支撑不住了之后,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