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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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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3页)

  明辉庄由村里一条小径过去,院门隐在湖边的桑林里,院门前悬着一片铜片,用小锤敲之,声乐悠然,仍是曲池出来迎客,见了甜酿,满面笑容:“原来是九娘子。”

  这田庄占地颇阔,种着花树果林,菜圃稻田,又养些鸡鸭鹅之类家禽,仆妇洒扫耕种,采摘灌溉各司其职,几条黄犬追逐嬉戏,小桥溪流绕着一片竹林,林下三四间精舍。

  甜酿一眼就喜欢这地方。

  庄主人是个三旬出头的妇人,容貌清丽,书卷气浓,穿的也是布衣布裙,提着小锄和菜篮缓缓而来,甜酿听仆妇唤之“夫人”,曲池道“蓉姊”,上前行礼。曲夫人见幼弟带着个年轻妇人来,乌发素衣,雪肤黑眼,想起儿子嘴里念叨的那个“黑夜里浮着一张雪白的面容”,有些忍俊不禁:“快把阿策请出来见客,这回可要好好笑话他一回。”

  又向甜酿致歉:“犬子冒犯夫人,多有得罪。”

  甜酿也赔礼:“惊扰府上,实难心安。”

  仆人果真请出个十一二岁的清秀小少年,也不是请,而是推出来的,孩子坐在木轮椅内,腿上搭着厚厚的裘毯,一双眼机灵又活泼,一见就是一副闲不住的模样。

  他腿走不得路,白日不爱出门被人瞧见,夜里倒爱让曲池推着到处闲逛,甜酿一见郭策,心底也旋即明白,为何曲池要请她来田庄见人。

  郭策见了甜酿,呆了半晌,抽了一口气,皱眉:“你……”

  甜酿见他脸上那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皱皱鼻子,将头上铜钗拔下,散下发髻,抖抖衣裙:“应当就是这副模样,我那时初来此地,夜里睡不着,可能在水边出神,不防被你瞧见了……”

  “不是女鬼……我是人哦……”

  就真的是当日郭策和曲池看见的那模样,那天夜里月色清亮,风拂动她的裙子,就真如飘在半空中一般。

  甜酿和郭策两人都分外尴尬。

  郭策见母亲和小舅舅眼里都笑意满满,脸慢腾腾红了,瞟了他母亲一眼,单手握拳,抵在面前,咳了一声:“哦……”

  “世上哪有鬼神,阿策你的书都白读了。”曲夫人笑话他。

  “也不能怪我。”郭策眼珠子滚一滚,嘟囔,“你夜里不睡,去水边做什么?”

  “你夜里不睡,跟你小舅舅去水边做什么?”曲夫人不让郭策多问,带甜酿去内室梳头,“给宋娘子添麻烦了。”

  误会解开,大家心中都是舒心,甜酿喝了一盏茶,请辞出来。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做了几个平安香囊聊表歉意,曲夫人见那香囊精细,又是大大夸奖了一番。

  仍是曲池送甜酿和小玉出来,他性子活泼,说话风趣,三言两语逗得小玉哈哈大笑,扭头见甜酿脸颊旁微露两个笑涡,扭头看着她,笑嘻嘻的:“九娘子话少,但瞧着倒好相处。”

  曲池相貌生得好,一双桃花眼,眼神又清亮,看人的时候含情脉脉,这倒不是他本意,加上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总瞧着有些风流和轻浮。

  甜酿佯装没听见他说话,曲池见她只专注盯着脚下路,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自此有了交集,后来甜酿也偶能见到曲池,有时候见他在湖边钓鱼,特意绕路送几尾鱼过来,有时候替曲夫人上门来邀甜酿去田庄喝茶,过了数日,曲池离开小庵村外出办事,甜酿倒是和曲夫人更熟了些。

  她很难得第一眼就对一个人心生亲近,但对曲夫人,甜酿很是崇敬。

  明辉庄内男仆很少,多是仆妇,曲夫人带着人每日劳作,把偌大一个田庄安排得紧紧有条,还照料行动不便的郭策,教他读书写字。

  曲夫人一双手可舞文弄墨,也可下地伺锄,只在女红上不太在行,庄子里没有专门的绣娘,郭策的衣裳都是郭家送来的,多是绸衣绢布,于曲夫人看来未免太过奢侈,她见甜酿那平安香囊很是精巧,不比专门的绣娘差,请甜酿帮忙,替郭策做些过冬的棉衣鞋袜,给的工钱很是丰厚,还贴补庄子自产的瓜果蔬菜,鸡鸭鱼肉。

  知道是曲夫人有心帮衬,甜酿还是开心把绣活揽了下来,小玉不用每天为饭菜发愁,自己也不必抛头露面,真是最好不过,天渐冷,甜酿拘着两姐妹在家,帮着自己裁布拿剪,做些针线活,小玉做惯了农活,不惯拿针捏线,小玉十指纤细,倒是像模像样。

  湖边的桑林叶渐稀黄,蚕房也停下来,村里响起了叮叮咚咚的打铁声,正是妇孺们聚在一起针黹闲聊的时候,曲夫人见甜酿送来的衣裳,一针一线细细密密,样式颜色都破费心思,衬得郭策也带了几分挺拔,在儿子和幼弟面前夸了又夸。

  曲池从外头回了田庄。

  “实在没想到,能这样好。”曲夫人有听仆人们说起甜酿的来历,富人家被主母赶出门的姬妾云云,“人看着也好,言行举止都颇有教养,很合我的心意。”

  曲池瞥了瞥郭策那一身,啧了一句:“我也缺身过冬的袍子呢。”

  曲夫人含笑看着他:“她好像有些避着你,只要你在这,她从不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