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页)
广陵王护着他不肯提携他。
太子因他的脸而轻视他。
在京城屡次遭遇打压,达官显贵们带着偏见安排他的人生,人人说他徒有其表。
纵然他只有所谓的小聪明,也只是未经磨砺罢了,缺陷只是一时,偏见却是一世。纵然做不得经天纬地流芳千古的能臣,给一块权柄,也会像料理江宁的生意一样兢兢业业不会出错,但没有人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从一开始得罪两位大人物的时候,他这个探花郎就注定虚有其名。
人生总是诸多不公。
他年幼的时候知道嫡庶有别,如今知道了高低贵贱,毕生所求不过一个公正的对待。
但无人给一个公道。
风起云涌的数百年,又有多少郁郁不得志的探花郎?
人们把他当做温驯良善的棋,但他是一根桀骜不驯的刺,惯常要给自己杀条血路出来。
牵魂现在还没有展现出它的威风。
正如太子所言,送上门来的虞凤稚并没有拒绝。
朝廷一纸调文,朱易从东宫幕僚变成虞府唯一的门生。
朝廷官制与军制互不干涉,自成一脉,朱易在虞家的安排下领军门的闲职,比原来礼乐司不如。旧日同僚目睹探花郎数月之内上下浮动的履历,虽摸不透其中的门道,也不免有些闲言碎语。人类自古以来就喜欢非议,有一副好皮囊尤受其害。因为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外表,却看不到背后寒窗苦读的十年,猜测就往某种不堪言说的地方而去,你堵住一个人的嘴,堵不住许多人的嘴。
朱易白天在京城的营地,晚上在虞家的府邸,虞家少有门客仆从,虽是华贵朱门却有古朴厚重之感,周茂生的言论多少对他产生影响,小虞将军少年意气,传闻也不是个好男色的,未必便存着龌龊心思,他为官不足半年,境遇周折往下,也不知日后究竟是何结果,在虞府月余未见虞凤稚,惴惴不安的心放下来。
朱易曾在极度伤心失望之下写信寄过孟朝。
信中将诸日境遇道出,“我如今方才明白广陵王并非缩头乌龟,是我之过错,错在眼界浅显,识人不清,但当下已无回头路可走,只能做贵人手中的棋子,辗转若能留个清白已经是上天厚待,我不怕身后污名,活着的时候尚且受尽口诛笔伐,死后两眼一闭,倒是清闲自在。”
信末添一句,“江宁朱二若来生不踏朝堂,兴许别有天地,桂花载酒,与君共游。”
竟像是呕心沥血的绝笔了。
这封信被压至洛阳,常年往来送信的门童恰逢病倒,暂未寄至广陵王府。
广陵王一无所知。
太庙之行他虽看出朱易在东宫谨小慎微,性情大变,却想着太子不好男色,轻视文人,虽不会给他好脸色,却未必为难他,宴中小虞将军开口一事李桓距离太远,未听清楚,后来朝廷文书下来,朱易转手去往虞府,广陵王也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只以为太子利用朱易来做眼线耳目,虞凤稚在外声名尚好,并无苛待府邸门生下人的习惯,诸事繁杂,渐将朱易短暂抛之脑后。
没有人想到,虞凤稚铺下弥天大网,只为将朱易网罗府中。
朱易又一次见到覆盖青铜面具的虞凤稚,是他入虞府后的第三个月。
第21章
这三个月来没有东宫的人联系他。
朱易后来分析,认为太子大费周章将他送来,一则是因为虞凤稚当初表现出对他与旁人截然不同的兴趣,二则是因为他在东宫太子自认为除了这张脸并没有别的用处。
至于东宫为何愿意为了他杀人,甚至得罪徐家,只怕有一半的原因是东宫早就想剪除虞家的羽翼。方信痛失妻儿,只怕有一段时间在虞凤稚身边起不了作用。
两边都无人理会,这对朱易来说是幸事。
升平二十六年九月九,正遇重阳节。
虞凤稚以尽孝之名回京,虞家宗祠均供京城,等着重阳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