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页)
以后也将会是一个人。
只要不回头,不看两岸的孤魂野鬼,他能走到最后,他会成为人上人。
朱易握紧手指,指甲刺破皮肉。
“多谢方副将。”
方信再没有说什么,他转过身,又开始吹那片枯黄的树叶子,树叶子在唇齿间变成九曲回肠的调子,情真意切,不忍卒闻。
朱易离开的时候,没有看到方信的目光像深沉涌动的谭水。
杏花落进护城河里,打着璇儿奔流去,香气飘荡十里。
第25章
经此一事,方信对朱易颇有另眼相看的意思,朱易心中清楚自己与方信之间的仇恨绝无化解之机,却囿于眼下局势不得不与方信渐走渐近。他虽身中牵魂,心中却无死志,每每在虞府与虞凤稚对垒,总拿出十二万分精神,直到有日被军中一众邀往花楼饮宴,在袒露胸乳的女子婉转拨弦的靡靡之音中卸低防备。
虞凤稚百忙之中还抽空大张旗鼓去一趟秦楼楚馆,实属不得以而为之。
圣人膝下的小女儿兮兰公主对他心存爱慕,屡屡纠缠,早便沦为达官显贵口中的闲谈,如今虞凤稚回京,踏破门槛的除了各方势力,还有一个棘手难办的九公主。
朱易原先并不知情,因他白日不在虞府,连虞凤稚都不曾多见,而兮兰的活动范围以虞凤稚为轴心,霍霍挥舞着九节鞭,驱赶所有靠近心上人的贵女们。
圣人倒是乐见其成,放任兮兰肆无忌惮。
本朝还没有驸马领兵的先例,虞凤稚若娶公主,虞怀膝下无人,等垂垂老迈,自然翻不起大风大浪,也不失为兵不血刃化解当下危机的办法。
虞凤稚心有宏图大业,自是对皇家的金贵圈套一览无遗,这段日子圣人已对这桩婚事上了心,多次旁敲侧击都被四两拨千斤地推回去,为今之计只有祸害了名声,让兮兰死了心,若这丫头不愿嫁,便是圣人也没有法子。
皇家的情形与别家不同,虽是庶女,若受了宠爱,也是顶顶尊贵的存在。方信本不肯来,被三催四请,又顾虑到虞凤稚的安全,便易装随行。
一众高级将官甲胄未退,腰封未去,下值便浩浩荡荡往繁华市集,他们去了京里的玩家子都知道的一条街,这条街因妓馆林立,依红偎翠而被戏称为春巷。相必到第二日,小虞将军与花娘一度春风的野闻便要传遍京中。
京城的花娘与江宁不同,好似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达官贵人们好这一口,市场便争相逐利,倘若有文人墨客在女人的香被中作出来诗,一夕也能传为佳话,自古握着笔杆子的人最会为自己开解,而虞凤稚是握刀的人。
藏香楼选出来的花魁蓉娘生得小白花似的,裙裾飘飘,香气袅袅,青葱十指抱着琵琶一口吴侬软语的小调,目光在来的这群军爷上转了个来回。
正首的那位玉面覆青铜,腰杆似白杨的大约便是小虞将军,另一位昂藏八尺,面容凌厉的当是那活阎王方信,至于其余的什么人并无名气,蓉娘难以判断,反而是坐在最末的书生抓着了她的眼。
那书生一副白面皮子,本是温善漂亮的容貌,却因一双邪美的眼珠子露着妖气,喝醉的时候不注意收敛,整个人便越发艳光四射,眉心若是细瞧,还能见着一尾红痣,真个叫面如桃花,粉面香腮,虽是女人面孔,气势却不输男子,雪白着一截脖颈被酒气熏红了,还在一杯杯地往腹中倒。
看着是个文人,或许还有官身,怎地和这一众杀人不眨眼的军官为伍?
蓉娘边看边猜度,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节,听那醉了的书生笑嘻嘻道,“弹错了弹错了,罚酒!罚酒!”
蓉娘小心看向首座,却发现小虞将军根本没有在看她。
少年人的目光落在书生身上,布满漆黑的荆棘丛。
第26章
蓉娘不敢再看那丛荆棘。
耳边传来军爷们酒杯的碰撞声,“朱长史才应该罚酒,我等都没有听出来哪里错了!”
听得称呼,蓉娘明白过来,原是军中长史。
书生似乎有些迷糊,挠了挠脑袋。
“莫非我当真听错了?”便又是数杯黄酒下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