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页)
王府小厮说广陵王心情不愉,不宜会客。
兮兰与李桓熟稔,按亲缘也当唤一声阿兄,斯斯然打道回府,心中却始终记挂婚宴之上惊鸿一瞥的探花郎。
朱易心知大事已成,只等公主上钩,卧榻前逗弄青嘴鹦鹉,神思寥寥想了许多,最终忆及广陵王的冷言冷语,心中一痛,虽再无当下那般乱箭穿心,到底缓了一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那广陵王说的什么劳什子的蠢话。
“我李桓做事,还用得着新科探花作勾栏模样行的方便?”
“凡自贱者人必辱之!”
“你娘如此,你也要步她后尘?”
“可惜青云路远,还要当心跌下来。”
朱易问身边的两个丫头,“我做事全求自保,即便有野心,可有错?”
“我无广陵王那般好命,虽自轻自贱却有底线,他何故以我母亲辱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错了吗?”
秋梨秋葵亦是听闻宴席诸事,主子的质问不好回答,到底顾左右而言他,“满座王侯公卿也不过尔尔,还是小虞将军义气些。”
朱易微微一怔,神思不由忆起虞凤稚护他身前一幕。
虞凤稚所行所为,实与广陵王截然相反。
“我看谁敢论虞家人是非?”
连自己都不曾发觉唇瓣微微扬起。
可惜了一一
虞凤稚虽凶名在外,于他而言却是最好相与的。
当初本想投靠虞家,却顾虑着徐树文一步错步步错。
他如今身处虞家,对虞家的局势看的清楚,即便他累得方夫人一尸两命,虞凤稚若有心回护,或许会生些波澜,但与大局无碍,若将来东窗事发,虞凤稚当真能不在乎他与方信之间的宿仇,他又能从九公主处得来解药,兴许未必非要从了东宫要挟。
秋梨秋葵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叹息,看来主子确实记恨上广陵王了。
两个丫头自幼跟随朱二,对他的脾气秉性略知不少,看起来刁钻阴狠,内里却匮乏缺爱,若得了别人回护,总是时时刻刻记着的,可惜这么多年,人人辱他轻他,却从无人能护他,小虞将军今日所做所为,实是打蛇打到了七寸上。
只希望小虞将军实是出于真心,她们的主子哪里再经得住折腾。
朱易全然不知两个丫头心中忧虑,他虽对虞凤稚仍旧尚存怀疑,但到底防备松懈,全无初入虞府时候浑身是刺的模样,深夜入梦,梦中不见朱明,只有虞少杨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而这次的梦又与往日不同一一
有一戴着面具的少年将军劈开了虞少杨的身体,鲜血溅了他满脸。
人人贪慕他光鲜亮丽的皮囊,却无人看他皮囊下的蛇蝎毒脂。
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会接受他褪去人皮后肮脏丑陋的样子?
是他亲手将自己的弟弟推入了地狱。
梦中惊吓醒来,辗转反侧,终究又是提笔书一封信,送与洛阳孟朝处。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给孟朝写信了。
“广陵王光风霁月,我等凡世污泥不堪辱人双目,自此躲远一些才好。京城人人高高在上,视我如蝼蚁,他们说我错了,我便是错了,贵人命好,平民命贱,前途茫茫,不知归期,他朝亦或富贵亦或横死皆是命运,久等回信不至,兄意已明,不会再擅加打扰,盼兄在江宁娇妻美妾,其乐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