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页)
虞凤稚在想什么不重要,虞家的长女在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虞家从这场婚礼能得到什么。
他们的继承人在这场婚礼中重新回来。
当然他们不止得到了这场婚礼。
就在京城所有的人目光都放在这场瞩目的婚礼上时,没有人注意到宫中那本便奄奄一息的圣人在这一刻越发病重了。
新任的太子爷早已笼络好圣人身边的大监,此刻当着病重圣人的面笑的人畜无害,“父皇,您还是活的太久了。”
第126章
圣人面似槁土,眼圈青黑,四肢呈枯朽之兆,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哪里是病重,分明是中毒迹象。
二皇子负手而立,上下打量自己的父亲道,“父皇,莫怪儿臣不择手段,您的眼里除了如今被贬谪为幽州王的长兄,还能不能看到别人?自大哥被废后,虽然儿子监国,您却依然没有半分传位的意思,儿臣等不及了,只能不孝。”
圣人的目光转向一侧沉默不语的大监,似乎在发出无声的质问,二皇子冷笑道,“父皇一定疑惑,您待大监不薄,大监什么时候背叛您?就在您放任大哥肆意妄为,砍杀无辜宫女的时候,有一名与大监青梅竹马的宫人也死在他手里,如此一来,他在您的饮食里做点什么,是否也顺理成章?”
圣人胸膛急促起伏,终于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虞家军,已群龙无首。”
虞家军群龙无首,虞怀年迈,虞凤稚归朱姓,二皇子手无圣人遗诏,即便有个监国太子的身份,拿何来镇压千万人的嘴?
二皇子笑着让大监打开窗户,“父皇,您在深宫中是否也能听到喜乐声?今日是虞凤稚求娶虞家人的日子,他依然是虞家少主,您猜那一个个的朝臣,是否能敌得过他手里名正言顺的刀?”
圣人从喉咙中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指着二皇子大声斥骂,“逆子!”
二皇子拍手道,“人说天家无情,父皇从未将儿子当人,儿子如何将父皇当作父亲?”
无论他其他的儿子多么出众,父亲最喜欢的,永远是那个平庸的长子。
他等不及了,虞凤稚也等不及了。
本以为皇帝的身体经废太子一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谁能料到竟然慢慢挺了过来,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了。
父子两对峙许久,二皇子忽然淡淡吩咐道,“大监,劳烦对外拟一道旨,称圣人病急离世即可。”
这位戎马一生,功绩累累的圣人,最终在升平二十七年五月初五的深夜里,死在自己的皇二子手中,死的时候全身因中毒而痉挛颤抖,面目可憎可怜,他身边的亲信袖手旁观,他亲生的孩子冷漠伫足,不甘不愿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后世史书对升平年间的这一段历史语焉不详。用“病重崩逝”交代一切。从此天下归于战无不胜的虞家军。
此刻的二皇子还远没有成长为日后人人闻风丧胆的皇帝陛下,但已颇有君王风范,面对死在自己手里的父亲面无愧色,冷静铺排一切,待到第二日的太阳升起来,群臣从睡梦中起来,照常准备早朝的时候,才听闻了这个噩耗,已经有聪明的人猜测出虞凤稚大婚,昨日能迷惑人心,今日能镇压人心,但没有人敢在虞家军的刀伐面前多说一句话。
众多大臣上朝之后,午门被紧紧闭上,午门外是重重包围的虞家军,虞凤稚骑在高头大马上,与以前唯一的区别便是摘去了面具,但眼下的情势,已经没有人去欣赏那张面具后俊美的脸庞了。
朝堂上有人提出了重重质疑,如先帝的死因,如为何不曾留下遗诏等等在虞家军的虎视眈眈之下渐弱,京城的亲兵营是富家公子聚集混迹闲差的富贵窝,哪里比得上战场刀刀见血的虞家军,也没有人再敢质疑虞凤稚的身份,二皇子顺理成章登基为帝,偌大江山成为囊中之物,面对座下臣民龙袍加身,宣读了一篇长达千字,为后世史书津津乐道的悼文,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然后当众设一等忠勇将军职,虞凤稚名列众将之首,直到这一刻,虞凤稚终于不再是虞怀的影子,他真正摆脱了虞怀,成为实际意义上的统帅,此后开始了他长达数十年的权力巅峰生涯,而虞怀的名字,在当下响亮,史书上人们提及他,也不过是一句“忠勇将军养父也。”虞家在虞凤稚的手中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与天子分权而治。新帝登基后年号建元,礼贤下士,重任寒门,文武兼治,渐渐朝野上下反对的声浪便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赞誉。
虞家门上的红幡撤下,竖起了白幡来感念先帝的恩情,虞怀心中大事已了,他与先帝做对多年,如今先王已去,倒是有种棋失对手的寂寞,不日拖着病重的身体,在先王去后的第十个夜里撒手人寰。自此先王一代的恩怨彻底了结。
这一切的变故也不过发生在一月之中,传入朱易的耳中时,他已在南疆的地界,一个叫做差带的小镇,斑白着两鬓,掌心都是干涸的血疤。
第127章
远疆多矿山,有矿山便有矿主。
矿山主坐拥矿山,金银财宝无数,这蛮荒之地的乡绅县令悉数由矿山主扶持,二者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各地矿山主接收下流放而来的囚犯,矿山中饱受劳苦病伤。矿山内是矿山主的人,矿山下是来回巡逻的士兵,没有人能逃出去。
差带就是其中之一。
在这样的边陲小镇,矿山主身边最低等的仆从便能掌管一个囚犯的生死,他们成日手脚拴着铁链,日复一日从山上搬运矿石,山崖陡峭,林丰树茂,稍一不慎就要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的囚犯不计其数,草草上报,多数犯了重罪,也无人为他们说话。若出现女囚,便成为这无数士兵手里的玩物,活不过三五日便尸首两分了。在矿山上发生的这一切几乎成为当地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矿山私营,已经成为朝廷几代以来难以惩除的毒瘤。然而回收矿山难度极大,这些矿山尽在边关偏远之地,即便是京城的高官,也很难长臂管辖,更别提重重势力和当地的民心所向,在没有更好的方法出现之前,甚至连京城都默认了这一片灰色地带。矿山主可以说是当地的无冕之王。倘若有人能解决矿山私营的问题,先圣人曾在私下与朝臣谈起时金口玉言,此乃不世之功,无论是何身份,非加官晋爵不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