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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邵廷达说不对,这憨子抬手戳着付元说这不对,他说:“杀贼不是为了赏银。”

  “嘁,不是为了赏银,老子有病喔!跑到新江岸边捅死七八个反贼。”付元底气壮了,梗着脖子跟邵廷达怼了一句,怕邵廷达伸手打他,像个斗胜的公鸡,“不为赏银你说为啥!”

  “俺不知道!”

  邵廷达很光棍地摇头,他困惑不已。以前穷的时候脑子里带着杀良冒功换银子的美好向往让他活得很快乐,但新江桥杀俘,那个狂笑不已直笑自己傻的矿徒叛军被他一刀劈断脖颈之后,让他对刀子劈向哪里感到疑惑。

  叛军是该死的,他们杀百姓杀明军,袍泽恨要血百姓仇要报,但当两鬓斑白的俘虏看着其他叛军倒在血泊中只是狂笑,既不咒骂苍天不公也不埋怨人世难安,只是说自己傻没本事。

  地被别人拿走他没本事去官府告、死在榻上的婆娘患病二百通宝汤药他没本事付、被叛军夹裹与明军做对他更没本事去分辨谁能输谁会赢……就连娃娃,娃娃被送进养济院给人当牛做马他没命养!

  谁对了谁错了?

  邵廷达自己也没本事分辨,只能执拗地说这不对。

  “哪个是总旗陈沐?”

  正指挥旗军安置营帐的陈沐本身心情就不好,听到人对他直呼其名更是面露不快,拧着眉头转过头去,身形仿佛被定住连忙应声道:“回将军,在下清远卫总旗陈沐!”

  广州府蹲大牢的参将王如龙!

  王如龙眯眼看他一眼,握剑上前,上下把陈沐看了个遍,挥手自从人手中接来一物问道:“这是陈总旗做的,装药三钱二分?”

  摊开的粗糙手掌中,是他旗下鸟铳手的小药筒。

  见陈沐点头,王如龙抬手将药筒轻轻丢过来,转头便走:“戚将军也命人做过一样的,不过是用竹子,装三钱药就够。”

  “回去换了,浪费!”

第六十六章

白搭

  陈沐能感觉到,不论是时身为总旗的他,还是浪费火药的小木筒,都不足以让王如龙提起兴致来专程说两句话转头就走。

  有别的东西或事情在吸引王如龙,也许是卫所鸟铳手身上悬挂的木筒让他回忆起从戚帅征倭寇的峥嵘岁月,或许是想起其他一些什么,所以想见见这个人。

  毫无疑问,指挥旗军扎下营帐的陈沐并未符合王如龙的预期。

  不过他的一句话,为陈总旗带来很大帮助。

  竹子。

  竹子的内壁光滑,不像手工削制的毛木需要废掉二分火药才能保证倒入铳管的火药足量。

  这个问题在现在的陈总旗看来无伤大雅,但如果他有一百支鸟铳,这个问题就大了,一轮齐射多耗二两火药,一日发十铳则浪费一斤多。

  王如龙的到来,不但救了卫军、营兵的性命,也包揽新江镇一切权利与义务。甚至就连驻防,都不需要他们的协助。

  而事实上,白元洁部卫军与邓子龙部营兵短时间内也没有再战之力,他们尽管赢得几次叛军冲击战事,达成总兵官俞大猷对新江镇守备的使命,但两支合兵千人的军队已经被打残。

  受损最重的邓子龙部仅余百人,险些全军覆没;白元洁部蛮獠营军士死伤七成,空着的战船被拖到岸边构筑营寨;至于原本补充乡勇兵力达到二百之众的陈沐旗,仅剩八十一人。

  这还是因为最惨烈的战事中他们仅参与尾声,负责监军的缘故。

  当然,还有伍端伍首领,他连调防新江镇休整都不必参与,出征时三千余众经历最惨烈的新江桥之役仅剩七百多,就连伍端本人都在阵中受伤,调集医生送至英德县修养。余兵则由伍端部下将领王世桥带至其起兵之地,重返福建招募旧部。

  陈沐在营里听说此战为伍端赢得广西南路参将的官职,准其部下员额三千,待伤愈后调至广西——原因很简单,广西又有土司叛乱。

  尽管来到这个时代不过一年,尚称不起融入,但对明中期对武人卸磨杀驴的本色陈沐倒是看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