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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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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宝相在前,我却忽觉无愿可许。

  姨母与主持请经时,我虽觉枯索,却也静静地立在旁边,不敢走开。

  诸事完毕,便是离开之时,而下一次再来,就不知是哪年哪月了。

  路过青檀树时,我下意识驻足仰望,一别四年,我身量已长,青檀树也是,想来失约之人,亦然。

  目光落下之时,扫眼四望,惊觉有一人似乎在盯着我瞧,我心下一骇,赶紧跟上姨母脚步,匆匆离去。

  这一回去,便再无出宫之机。

  又过去七年,无聊乏味、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早已习惯,当我以为或许会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时,姨母患上了咳血症。

  患病后,姨母消瘦地非常厉害,皇后自太医院拨出两人专诊,用上了诸多名贵的药材,但是姨母却丝毫不现好转之迹。

  整个人骨瘦如柴,眼眶深陷,每日都要咳红十来张手帕,我心疼姨母,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难受,看着她油尽灯枯。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喂她喝药,软言宽慰,抄经祈祷等鸟羽拂山之事。

  姨母自知气数将尽,在她意识偶得清醒之时便紧着安排我和秋儿出宫之事。

  偏安宫城十一年,我却不想出去了。从前的企盼,早已消磨殆尽。

  我坐在姨母床前落泪,我希望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愿离去。

  病入膏肓的姨母每说完一句话都要缓上好一阵方能说下一句,每吐出一个字都需要她用尽全力。

  姨母说,她已经无法再照顾我,所以必须在她余气残存之时将我送出宫去,否则,一旦她突然撒手,我既不能继续留在此院,也无法出宫,会陷入无路可退的境地。而失去庇护的偷生之人,很快会被人发现,不管哪一条理由,都是死无葬身的下场。

  直到出宫的前一晚,姨母将我招至床边,才松口诉予我一直想要知道的事。

  姨母说,十一年前,屠我满门者,竟是执掌生杀予夺大权之人。而她之所以将我藏于宫中,一是为了护我无虞,二是不想因我牵连更多人,就让世人当殷家遗孤早已相随而去。

  姨母问我恨不恨她?我摇头,如何恨得起来?即便是现在让我选,我也会同意姨母的做法。

  姨母说,有件事想求我。我答应得毫不迟疑,不管姨母说什么,我都答应。

  姨母说,不要报仇。我也答应了她。

  我知道,姨母不想我白白送死。

  翌日,看完姨母最后一眼,我和秋儿就钻入马车底下,等待命运之手的划拨。

  马车里坐着姨母跟前的掌事姑姑,姑姑身上有姨母自皇后那里求来的宫牌,而出宫的理由是姨母时日无多,托掌事姑姑至灵水庵供银祈安,守城官兵见了宫牌,未加以盘查便开门放行。

  一如十一年前入宫那样,我和秋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苟活之人在宫墙之内偷生十一年,十一年光阴,是半生,也是弹指。

  皇城中,宫妃无数,殷府之案发生前,姨母膝下无一儿半女,而决定搬至僻院时,她便知,自己此生再无有子嗣的可能。姨母将我视若己出,早在其患病之前便将身后事安排妥当,而所有的安排,多数是围绕我展开。

  姨母让我离开京城,几年前,她在距离京城甚远的江南水乡替我置下一处居所,并予我足够钱银,嘱咐我一出宫便雇辆马车离开京城。

  离开宫城的我算得上无处可去,思虑之下,索性决定先下江南。不过,离开京城之前,有一些地方,我想要再去看看。

  掌事姑姑命车夫寻了处僻巷停下,我们便在那处挥别了姑姑。

  秋儿问我高不高兴,我说不上来。

  站在大街上,所有东西都能吸引我。以前,在宫里,掌事姑姑每每出宫时都会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回来予我,虽也喜欢,但总抵不过自己东挑西选来得快意。

  我买了许多小玩意,有泥人,有拨浪鼓,有小木船,还有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