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神说有光时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9章(第1页)

  张宇坤惊叹地鼓掌:“妈耶,舟哥你是决定要等夏仪三年了?舟哥你真的,你真是条汉子!”

  聂清舟掐掐眉心,心累道:“这不是重点。”

  “我懂,我懂,就是平常相处嘛,就像我跟赖宁这样,以后夏仪就是我们新哥们儿了。”张宇坤兴奋地笑起来,然后说道:“舟哥,我和赖宁能去听新哥们儿弹琴不?”

  聂清舟觉得,张宇坤总是有一套油盐不进非常稳固的逻辑,有时候错得离谱,有时候错得没那么离谱,能掰成现在这样也不能再有更高要求了。

  他叹息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推着吊水架子:“走走走,一起去吧。”

  聂清舟、张宇坤和赖宁一起走出病房,下电梯又穿过长廊,来到医院大厅里。

  夏仪就像几个月前他第一次看到她弹琴时那样,坐在棕色的钢琴之前,脱去了呢子外套,只穿一件白色毛衣,袖子挽到肘部,露出一截细长的小臂。午后的阳光懒懒地落在琴键上,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光明中轻盈地跳转。

  夏延、郑佩琪和衤?A一群凑热闹的人坐在公共座椅的前排,一个个神情专注地听着。聂清舟一行人在他们身后那排坐下,聂清舟对夏延说:“嘿,怎么样啊?”

  夏延一个激灵回过头来,他收起了沉迷的表情,不自在道:“自己听啊。”

  郑佩琪也跟着转头,兴奋地说:“夏仪好厉害!她弹月光三还有冬风居然这么轻松!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夏仪是天才吧!”

  聂清舟并不惊讶,甚至露出炫耀的笑容:“是吧是吧,那现在这是什么歌?”

  “现在是她即兴演奏,刚刚开始。”郑佩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正经道:“别说话,认真听,好好感受。”

  聂清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向后端坐在椅子上。

  他看着夏仪弹琴的时候,总是觉得她的音乐像是神迹。

  她的十指在钢琴上飞快地跳跃,所有的音符节奏极快地从琴上掉落,像是一闪即逝的火星,捉也捉不住,剧烈地起伏激荡。

  仿佛极地白雪皑皑的雪山突然爆发,炽烈的岩浆突破冰雪磅礴而出。最极致的热和最极致的冷碰撞,纠缠,彼此吞食消磨,火山灰与水蒸气交织,冷与热互不相让。

  最终用这样的撕扯,再造出一块新的大陆。

  她用她的音乐,扼住他们的呼吸,操纵他们的心跳,让音符在神经上跳舞。

  在旋律渐弱的时候,郑佩琪才放松下来,她转头对旁边的夏延说:“你还说夏仪无情,你听她的曲子,这是多深沉的感情啊!”

  夏延不无自嘲地一笑:“可能吧,看来她只爱她的音乐。”

  聂清舟听见这对话皱了皱眉,伸手搭住前排的靠背,对夏延说:“你还记得夏仪胳膊上那道疤吗?”

  “怎么了?”

  “那是替你出头打架留的吧。如果那道伤是在她的手上,那她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弹琴了。”

  顿了顿,聂清舟用下巴示意钢琴前的夏仪,说道:“你说她喜欢音乐,但在很早之前,她就做好了为你放弃音乐的准备。比起音乐,她爱你要多得多。”

  夏延闻言有些茫然地望向夏仪。

  聂清舟想,夏仪可能从没跟夏延说过这些。

  从十年以后而来的他所认识的夏仪,比现在好懂许多。长大以后的夏仪会尝试着解释自己,接纳别人的靠近,她有很多很多的歌,很多很多的活动和采访,在那些细枝末节中,人们会明白夏仪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觉得夏仪绝不是无情,她有比他们都敏感的神经,她对痛苦的感知比他们都更深刻,唯有音乐是她的出口。

  在发明天文望远镜之前,人们也不知道夜空中有这么多看不到光芒的星星,它们悄无声息地死亡、爆炸、变成星云、变成新的星星。他人就像是一片深黑的夜空,没有人知道别人的身体里,究竟在发生怎样剧烈的动荡和改变。

  夏仪也是一片夜空,当她沉浸在音乐里时,人们才终于有机会拿过望远镜,看见这个宇宙里的星云。

  夏仪的手抚过琴键,一曲终了。她回过头去就看见了坐在大厅第一排的夏延,夏延似乎有些怔忡,居然没有移开目光,和她对视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