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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劫火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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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符箓堂的刁难如同跗骨之蛆,王洪那句“废物就是废物”的刻薄评价,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在黄淋心头。他攥着那枚象征下月微薄资源的劣质木牌,粗糙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中那份被反复践踏的尊严带来的屈辱与愤怒。

他没有回那间充斥着汗臭、劣质熏香和压抑叹息的弟子舍。那里只会放大他的无力感。他脚步一转,再次踏上了通往后山乱葬岗的荒僻小径。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寂,投射在布满碎石和枯草的斜坡上。

乱葬岗的阴森死寂,此刻反而成了他唯一的避风港。他走到那块熟悉的残碑旁,盘膝坐下,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面。夜风呜咽着卷过荒草,带来刺骨的寒意和亡魂若有若无的低语。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心绪,但王洪那张刻薄的脸和萧家管事阴鸷的眼神,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入怀中,指尖触碰到那两卷用油布仔细包裹的皮卷。上卷的粗糙与下卷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如同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也压在他的心头。尤其是那被粗暴撕去最后一页的下卷,那个巨大的、空白的残缺,像一张无声嘲讽的嘴,吞噬着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引劫入体…炼化万源…”

下卷开篇那玄奥而凶险的字句再次浮现脑海。劫难,避之唯恐不及,如何能主动引入体内?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可那描述的“焚尽虚妄,方见真源”的境界,又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他鬼使神差地再次展开下卷皮卷,借着惨淡的月光,目光死死锁定在那记载着“地煞破岳印”的残缺图样和法诀上。这法印威力描述开山裂石,但需引动地脉煞气入体,承受侵蚀之苦。他目前修为低微,肉身虽经石勇指导的“磐石桩”打熬,比普通符修强些,但也远未达到能承受煞气侵蚀的程度。

可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想要变强的欲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理智。王洪的欺压、资源的匮乏、未来的渺茫…这一切都源于自身的弱小!若能掌握更强的力量…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疯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剧痛让他精神一振。他按照皮卷上残缺的手印,双手艰难地掐动一个极其复杂、扭曲的印诀,同时口中默诵着晦涩拗口的咒文。这咒文音节古怪,带着一种引动阴邪之力的诡异韵律。

随着咒文的持续,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阴冷粘稠起来。乱葬岗常年不散的薄雾仿佛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疯狂地向他汇聚,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气息从地底渗出,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臂,顺着手印的指引,试图钻入他的经脉!

“呃啊——!”

就在第一缕阴冷煞气触及皮肤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猛地爆发!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手臂,沿着经脉疯狂地向体内钻去!所过之处,肌肉痉挛,血液仿佛被冻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暴戾、混乱、充满破坏欲的意念,如同洪水般冲击着他的识海,让他眼前发黑,神魂剧震!

“噗——!”

黄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珠溅落在冰冷的石碑和枯草上,触目惊心。他强行掐断的咒文,双手印诀瞬间溃散,缠绕手臂的灰黑煞气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缩回地底。他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反噬!仅仅是尝试引动一丝煞气,就让他遭受如此重创!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右臂更是麻木冰冷,仿佛失去了知觉。下卷的凶险,远超他的想象!这根本不是他现在能触碰的力量!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冲动。他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鲜血,再看看手中那卷仿佛在嘲笑他不自量力的下卷皮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涌上心头。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找死吗?

“喂!那边的!鬼鬼祟祟在坟堆里干什么呢?找死啊!”一个粗豪洪亮、带着浓浓警惕和不耐烦的嗓门,如同炸雷般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乱葬岗的死寂。

黄淋悚然一惊,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手忙脚乱地将皮卷塞回怀中,用袖子胡乱擦去嘴角的血迹,挣扎着想要站起。然而身体虚脱,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

脚步声沉重而迅捷地靠近。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影几乎堵死了狭窄的山径。来人穿着外门弟子统一的灰色袍服,但那袍服穿在他身上紧绷绷的,勾勒出岩石般虬结鼓胀的肌肉轮廓。皮肤黝黑粗糙,如同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厚实,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如同山岳般的厚重与悍勇之气。正是他在符箓堂见过几次、以炼体闻名的东山府石家旁系子弟——石勇。

石勇大步流星地走到近前,看清是黄淋,又看到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和苍白如纸的脸色,浓眉一拧,眼中警惕之色稍缓,但疑惑更甚:“黄淋?是你小子?大晚上跑这死人堆里干嘛?还吐血了?练功走火入魔了?”

他嗓门洪亮,震得黄淋耳膜嗡嗡作响。黄淋心中苦笑,勉强站稳,声音带着虚弱:“石师兄…我没事,就是…心神不宁,想找个清净地方打坐…不小心岔了气。”

“岔气?”石勇那双铜铃大眼上下扫视着黄淋,显然不信。他目光锐利如鹰,一眼就看到黄淋微微颤抖、隐现青黑色的右臂,以及地上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你这可不像岔气那么简单!手臂怎么回事?煞气侵体?”

黄淋心中一凛,没想到石勇眼光如此毒辣。他强作镇定,含糊道:“…不小心引动了此地残留的阴煞之气…”

“哼!此地阴煞混杂,怨念不散,你一个符修,神魂本就偏弱,还敢在这里乱来?嫌命长吗?”石勇冷哼一声,语气带着责备,却并无恶意。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抓起黄淋的右臂。

黄淋下意识想挣脱,但石勇的手如同铁钳,纹丝不动。一股温热浑厚、带着土行厚重气息的灵力从石勇掌心涌入黄淋手臂,如同暖流般驱散着盘踞的阴寒煞气,缓解着麻木和剧痛。

“放松!别抵抗!我帮你驱散些煞气!”石勇低喝一声,神情专注。他的灵力并不精纯,却异常雄浑霸道,带着一股磐石般的坚韧意志,强行冲刷着黄淋手臂内顽固的阴煞。

黄淋感觉手臂的麻木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胀的暖意。他心中微暖,低声道:“多谢石师兄。”

石勇收回手掌,看着黄淋脸色稍缓,才瓮声瓮气地道:“行了,暂时压住了。但煞气入体,伤及经脉,没个十天半月好不利索!这几天别画符了,好好养着!”

他顿了顿,看着黄淋依旧苍白的脸和眼中的不甘,似乎想起了什么,浓眉一挑:“对了,白天符箓堂的事,我听说了。王扒皮那老狗,又克扣你灵石了?还骂你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