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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第5页)

  陈沐笑道:“怎么,要帮我给朝廷通通气?”

  这次针对三宣六慰,进攻莽应龙震慑三宣六慰数个独自建国的土官,行动被称作海上三眼铳,但其实在传送朝廷的战报里,三部并不是依照刘显、俞大猷、陈沐这样划分,而是云南、广东、南洋。

  刘显和俞大猷要一起交上一份,陈沐这边自己交上一份,另一份则是广东都司的白元洁为主官。

  “其实现在南洋很乱啊,我也琢磨不清,一部万国通法,看起来治理诸国大同小异,但实际也是我在找方向,不知怎样的道路才是最好的。”

  白古王宫的一应装饰器物已被分成三份,统统被装船运往濠镜,贵重且有象征意义的,将被送入紫禁城;另一批贵重器物则在广州府、南北二京售卖;还有一些则被当做赏赐,给有功之人。

  此时的王宫已成为另一处军府衙门,除桌案等寻常器物外,一应装饰都有军事意义,诸如沙盘、舆图。

  陈沐拉动舆图挂轴,放下南洋全图,道:“我们有军府卫、林来这样的海外要塞,有吕宋这样全面控制的属国,有苏禄、琉球、婆罗洲这样提供兵役、通商的朝贡国;也有爪哇、三岛这种像西班牙海外策略的海盗自治土地,亦有自葡国接手的商站马六甲、亚齐,还有安南,分成三份可供纵横捭阖的四战之地。”

  “安南我有主意,但三宣六慰,确实还没想好,只有一点,缅甸白古方圆五百里、安南升龙方圆二百里,大明要绝对控制,像吕宋一样,划府县而治。”陈沐动手在中南半岛圈出两块眼下南洋军府伸手就能摸到的土地,道:“至少由国内轮换调来驻派两卫旗军,港口各驻六丁六甲舰队。”

  白元洁看着陈沐在地图上潦草划出的圈,显而易见他是盯上了这里的粮食,不过即使了解这些,依然让他对陈沐的话感到疑惑,道:“像吕宋一样容易,安南有武公纪、缅甸有猛勺,但驻派旗军为何要轮换,岂不增添叛乱风险?”

  卫军自太祖皇帝之时就世代为军,永镇一地,调兵极少,自国中轮换调派,麻烦事就多了,中间不管哪个出问题,都会酿成乱象。

  “驻军是好办法,调出来主要是为练兵,各卫练兵官必须由南北讲武堂毕业学员担任,带两届旗军,四年或六年后,直接充正千户、指挥同知一级将官;首先驻军在这肯定是舒服的,南洋军的军粮、军备都比国中各卫好得多,何况在这划出一军五十亩军田,产量也比国中大多卫所军田高;也不要他们耕种,怎么耕种后面说。”

  “一来为震慑地方,二来也让他们练兵,两年三年回去,战力倍之,国中遇战,也不惧旁人;三来嘛,兵力轮换,也能减少些国中官吏对咱的猜忌,更好做事。”

  “现下只有这两处,两年可练两卫精兵;但如今南洋军府出海,其实才刚刚开始,我们只是在走前人的老路,并没有走出自己的新路来,将来还有更多的土地,倘若有十七八处,两年就能将一省都指挥使下所有卫军轮换操练一遍,这算是我心里卫军革弊的后续吧。”

  “他们送来的旗军,必须满员,否则指挥使、同知有罪,反正我大明哪个卫都有三四个指挥使,比方说今年抽调万全都司与蓟镇旗军,各卫抽一千户,等他们回去,整个都司的战力便不同往日,往后南洋军府会遇见更厉害的敌国,也需要有更多能征惯战的将士。”

  “你看那小国葡萄牙,远离国土万里,却能威服诸国……这是个好时代,只要抓紧机会不放手,小国便可强盛;抓不住机会,大国也会衰弱;海上所有人,都是我们的同行,壮大自己,击垮别人。”

  “庄公十一年,其兴也勃,其亡也忽,说的就是如此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西传

  莽应龙的军队投降了。

  在第六次重整兵马再一次被俞大猷击败后,溃军退往钦山的路上,其麾下来自各地的土司反叛,乱战中岳凤被杀,被战象压断腿的莽应龙被投降明军的溃军押着送至俞大猷先锋军阵前请降。

  俞大猷的策略完全没有把这里当做国境之外,国境的概念对明人而言非常模糊,模糊到俞大猷发出安民布告的檄文里,将莽应龙称作缅甸军民宣慰司叛军,对各地土司的定性是受叛贼蛊惑,限一月之内有印信者自投军前,可赦免无罪,既往不咎。

  莽应龙兵败后,缅甸再无能阻挡明军大势者,一个辖地数十里、拥兵数千的守土官长见到十余骑持明字靠旗的军士便出寨请降,各自献上金银书誓,但求天军放过自己,愿起十世之誓永不复叛。

  地方千里之地,旬月之间一座座土官营寨、六慰城砦皆立明旗。

  陈沐收到俞大猷自北方发来的书信时已是莽应龙兵败被部下献出投降的九日之后。

  那个下午白古城风和日丽,陈沐立在正经修缮的白古要塞港口接船,一支来自广州府由兵船护送、十三艘大福船组成的船队缓缓到港,除去两艘兵船,福船上清一色都是沙门佛徒,他们的首领正是天时和尚。

  几年过去,当年随俞大猷上阵铁棒砸倭寇,勇猛强悍的天时和尚显出老态,看上去慈眉善目好似真是沙门大师一般。

  不过两道花白垂下的长寿眉骗不了陈沐,对这个大和尚,由内到外他都清楚得很。

  老和尚袈裟之下是比他还硬的盘虬筋肉,他吃的是牛肉睡的是姑娘,闲来无事还要饮上四两广城老酒,信的是双拳金刚宝法力无边,尤其擅长以理服人。

  自福船尾搭载小艇迈步踏上栈桥的天时和尚迈开大步虎虎生风,提着的锡杖环音清脆入耳,不,陈沐仔细看了看,老和尚提的不是锡杖,只是个锡杖头插在铁棒上而已。

  硬要说,正常的锡杖也有铁做,不过天时这根不同,他的八尺杖杆首尾八棱,带着擦拭打磨都清不净的斑驳——陈沐不能再眼熟了,临时抱佛脚插根锡杖头,他依然能认出来,这就是天时和尚过去手上那根砸碎倭寇脑袋的三十斤混铁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