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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3页)

  “妈。”成君彦站起来,手还在滴血,他浑然不觉,抓住妈妈的手臂,“我小时候快死了。”

  成颂心被他抓得疼,很诧异:“你想起来了?不是都不记得了么。”

  成君彦微微点头:“妈,后来我是怎么好的?”

  “你姥爷带你到处看医生,急死他了都快,有回你发病,医生说没救了,连小孩穿的丧衣裳都买了,但是你姥爷不信邪,把你从阎王爷那抢回来了,从那以后,你就好了。”

  成君彦突然笑了,那笑容难看得要死,他弯下腰,扶着膝盖缓缓叹一口气。

  “妈,没事儿。”他想擦脸,发现手上都是血,用虎口蹭了蹭,“我没事儿,出去一趟。”

  作为腺体移植的主要参与人员,张湛生的箱子里有一摞诊疗日志,一打照片,几个盒装录像带。

  “可是,你怎么确定他不知情呢?”张黎问杨傲。

  杨傲摇头,不满地看着他:“你一点都不了解他。”张黎心道我当然不了解。

  “如果他知道这么残忍的真相。”杨傲饶有趣味地翻看着那些日志,“是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待在他身边的。”

  “他可是成君彦,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合上已经有些发霉的本子,拨弄桌上的照片,照片主角大部分是一个小男孩,黝黑倔强的眼睛,时刻被锁住的双手,缠满纱布的脖颈,奄奄一息的……很多个时候。

  “他和周敬霄就结束了。”

  包裹里的很多东西,成君彦还都没看,他拿着照片去找周敬霄的二姐。

  “二姐,你看这是周敬霄小时候吗?”他连门都不进,给王修竹看照片,“小时候?”二姐就着他的手看,“呀,这就是小宝呀!”

  “怎么这么瘦。”二姐连忙问,“这什么时候的呀,是被收养之后吗?君彦——”她没说完,成君彦已经向外走去,王修竹喊也喊不住他,“到底怎么了呀?”

  脑子里现在还能思考,他翻了本子的前几页,只能大概推断,自己小时候心脏有问题,姥爷收养王小宝,实则是为了他的腺体。

  腺体液可以让妈妈醒过来,那么腺体,就有可能会有更大的作用。腺体移植成功了吗?他停下来,站在冬天昏沉的太阳底下,翻找包裹里的东西。

  终于,其中一本日志中写道:“一九七三年,十月十二日,因供体多处器官衰竭,伴有咳血症状,只分离出部分腺体,受体排斥反应剧烈,随后供体呼吸停止,移植暂停......”

  在这里面,他和周敬霄谁都没有名字,只有受体方和供体方。

  所以自己现在能够好好地站着、活着,是因为身体里有周敬霄的腺体吗?

  是这样的吗?

  他木偶一样摆弄着手脚向前走,耳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一阵眩晕之后,他躺在地上,睁开眼是圆的太阳。

  脑中闪过一些相似的画面,躺在床上,头上是无影灯,儿时的记忆初见端倪,仿佛终于揭开了朦胧的面纱。

  “你才想起来吗?”他的脑子里出现一道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后颈一下重过一下的疼痛,仿佛有一座巨大的钟在他的喉咙里敲,铛——铛——

  敲碎安全的壁垒,露出残忍的鲜血淋漓的真相,“你终于发现我的存在了,可我一直都在呢。”

  “在你得意地对树雪说你有小神仙保佑的时候;在你自大地以为靠几个包子就能抚平王小宝幼年伤痛的时候。”

  “在你恬不知耻地对周敬霄说,你想正常地活、正常地死的时候。”

  成君彦艰难地撑起身体,“不要说了......”

  “闯红灯还不让说了,你怎么不看着点儿啊。”司机一边骂他,一边又害怕他真撞出个好歹,“能不能行啊,去医院看看?”

  这个突然冲出来撞他车上的年轻人,抿着唇对他摆摆手,狼狈地捡起散落的东西,瘸着腿离开,司机又看着不忍,对他喊:“你手流血了,去看看吧!”

  呼吸很急促,却无法顺利将空气吸入胸腔,那个声音还一直在说话,“为了救你,他死了好多次呀......”它稚嫩如孩童,听起来像几岁呢,五岁,还是四岁,是留在他身体里的属于五岁王小宝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