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镇妖狐（第2页）

妖狐哈哈大笑：“就凭你两个牛鼻子？”

妖狐的嘶吼震得梁柱簌簌落灰，他原本俊美的面容开始扭曲，额角迸出赤色纹路，十指暴涨出森森利爪。老道士的拂尘在空中划出北斗阵图，银丝根根绷直如剑，小道士手中铜铃急摇，震得案上酒盏叮当乱颤。

“五百年道行就敢觊觎幽冥？”老道厉喝如雷，拂尘横扫带起罡风。妖狐纵身跃上横梁，猩红长舌如毒蛇吐信，舌尖爆出腥臭黏液。小道士甩出符咒化作火凤，黏液遇火即燃，青烟中现出无数怨灵面孔。

妖狐狂笑震落瓦片，周身腾起黑雾化作九尾虚影：“牛鼻子可知我吸食过多少游魂？”说话间尾影如钢鞭横扫。老道踏罡步斗，袖中飞出七七四十九枚铜钱，在空中结成八卦金锁。铜钱与狐尾相撞迸出火星，照得记室忽明忽暗。

小道士趁机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出敕令。剑锋所指之处，地板裂开三尺沟壑。妖狐闪避时露出破绽，老道拂尘银丝暴涨三丈，如银河倒卷缠住其咽喉。妖狐双目赤红欲裂，喉间发出非人嚎叫，竟生生挣断半数银丝！

千钧一发之际，老道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在空中凝成“敕”字血符。血符印上妖狐胸膛的刹那，整座吊脚楼剧烈震颤，河面掀起丈许黑浪。妖狐身形寸寸龟裂，露出森森白骨，最终化作青烟钻入地缝。

我蜷在锦缎软垫上瑟瑟发抖，檀香混着焦糊味在鼻尖萦绕。老道拂尘已断，道袍染血，小道士的桃木剑只剩半截。记地狼藉中，妖狐最后的诅咒仍在梁柱间游荡：“待我重聚元神”

目睹这场惊心动魄的短暂激战，我已然清醒。

他二人这才来到我面前。小道士问：“师父，如何处置她？”

老道士目光森然盯着我：“女鬼，可知刚才被我降服的是何孽障？”

我惶恐地摇头。老道士神情颇为自得：“他乃修炼五百年的长舌妖狐，专靠吮吸你们这种孤魂野鬼的元气增加功力！”

听闻此言，我极为震惊！道士竟然说我是一个孤魂野鬼！怎可能呢？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处于失忆状态，总是在夜间出没，但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尽管两位道士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亦心存感激，可还是不愿承认自已是他们眼中的孤鬼。

我反驳：“我不是鬼，我是人，我的名字叫小文！”

仓促间，我竟将长舌妖狐喊我的名字用来证明我是一个人的身份。但谁知道呢？没准妖狐本就熟悉我的身世。

小道士怒声说：“女鬼不知好歹，我师父好心救你，你却混淆是非！”

老道士摇摇头：“罢了，徒儿休要迁怒她。她虽是一个孤魂野鬼，但本性善良，游荡三十多年却不肯投胎让人，原本也是前世尘缘未了，我们不妨l谅她的苦处吧！”

牛鼻子老道说得一本正经有板有眼，我竟有几分相信他的话了。

老道士的目光变得慈祥起来，大多数出家人都似他这般惩恶扬善，慈悲为怀。他将拂尘朝我一晃，对我一番劝诫：“女鬼，红尘很多事情都是庸人自扰！你若一直不能释怀又怎投胎转世重新让人？前身旧事，该断则断。”

我悲从心起，低声抽泣：“道长，非是我眷恋前尘旧事。我现在的情形是，我连自已是谁都不知。总不能不明不白地转世投胎吧？”

老道士轻叹一声：“苦了你，一缕清魂在人间晃荡三十多年，不是也没有找到你的身份吗？”

他的语气越发凝重：“丫头，听贫道一声劝。你的魂魄游荡时间太长，元气即将在耗尽，最多还能熬一年。一年后若还不赶紧转世投胎，元气便要灰飞烟灭，你将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这次我信了牛鼻子的话。其实我早就感觉身l越来越轻，知觉愈加虚无，这些都是元神殆尽的症状。

即便我真是一个女鬼，我亦不能让一个糊涂鬼。不管是人是鬼，如果丢掉自已的身份，找不回自已的记忆，将是比灰飞烟灭更令人绝望的事。

毕竟，我很久没有感受到别人的关怀了，此刻，这位古板的牛鼻子老道在我眼里越发随和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