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温柔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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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为什么呢?为什么?

是的,也许这么懦弱的、脆弱的他,得知这个秘密后,那他的软弱会让他崩溃,说不定指引着他结束生命也有可能。

可是现在知道和小时候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现在也恨不得死去啊。

如果觉得可以一辈子瞒天过海的话,那就好好保护我啊。不要告诉我他是一个机器人,不要让他远离我,让他无时无刻保护我。伤害与伤害之间难道还有什么高下之分吗?

……

杭景开始恨他的父亲。

但恨着恨着,又觉得没了意义。

那些少年像是看见了什么恶心与罪恶,已经不知不觉放开了对他的禁锢,他们扭曲的变幻纷呈的脸色没有一丝遮掩。

他们迟疑着脚步纷纷离开了。像黑沉沉的乌云移开,但露出来的并非阳光——跪在地上的周蒙钰,脸色死白、不敢置信,那平时看着杭景只有欢喜和爱慕的眼睛里,也充满了难以接受的抵触和震惊,甚至还有一丝丝恶心和恐惧。

杭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的视线正上方,还是那个鸟巢,又一只鸟回来了。在夜幕降临之际,它们都准时地回了家。

杭景忽然动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身体上没有严重的伤口,只是手腕、脚腕被禁锢留下的红痕,挣扎时的轻微蹭伤,以及全身的虚脱。

他站起来,没有避讳周蒙钰的视线,把自己的内裤穿好,拍干净衣服上的尘土,重新穿上,遮掩住自己身体上那些小小的、但多多的伤痕,最后捡起被那群人扔到远处的通讯器。

他没有看周蒙钰一眼,走了。

他现在要回家了。回到天赐边。他要原谅他,要与他和好因为他不想自己人生的最后光阴,还不能和天赐拥抱。

他步履匆匆,神色冷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这违反了他十多年被娇养出的玻璃性格,他用前所未有的坚强,没有掉一滴泪,走出逐渐被夜幕笼罩的恐怖树林,踏进了皎洁的月光之下。而后他停住步伐——

他的保姆,身披月色,正从不远处快步跑来。但在他们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他的脚步陡然放缓。

最后他还是来到了杭景身边,低声道:“对不起,其他的主人都回来了,我等不到您,只好违背您的——”

它的道歉被打断,杭景扑进它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它,“没关系。”

违背命令也没有关系。

都没有关系了。

因为他仿佛听见了在树林另一端响着的沙沙脚步声,听见这些脚步声变成窃窃私语,再变得正大光明,流言将在天亮之后涌起,而后会有一群秘密的裁决者,悄悄将他带走,把他投进一片熔炉。

他将在那里瞬间汽化,变成一颗颗游散的分子、原子,飘向天空,飘向海洋,飘向原野,也许在某一个春天,天赐会遇见一朵小野花,那些粉白色的花瓣里,可能会有几百亿分之一的他。

但那时,天赐应该已经忘了吧,他会有新的主人,他会在那个春风和煦的日子里,摘下这朵小野花,把他送给他。

他一定是个勇敢的男孩子,不会轻易就掉眼泪,惹得天赐频繁崩坏;他也一定是个不多不少的男孩子,可能身体没那么强壮,但至少他一切正常。

杭景轻轻闭上了眼睛,侧脸贴着天赐的胸膛,在那些令他恐惧的脚步声、窃窃声、流言声中,他渐渐听见了另一种声音,就在他耳畔,像断断续续的微弱电流,也似心跳,令他着迷,令他安心,令他不舍。

他的平静显得异常,他的身体上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头发的泥土颗粒,衣裳上残留的脏污痕迹,最后天赐注意到了他脚踝上,触目惊心的一圈手印。

它的身体僵住了,仿佛挺直成一副冰冷的机器。它也开始像一个普通的金属人一样,有了一双红色的眼睛,以及不那么流畅的电子音——

它一字一顿说:“少爷,有,人,伤,害,了,您?”

杭景松开手,看它,问:“如果我被分子化了,你会怎么样?”

天赐一愣,“您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