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捉鬼的老道（第4页）

小道士拂开师父的手，漫不经心把玩着桃木剑：“寻常怨鬼罢了，难不成还藏着玄机？”

“啧啧，这双招子算是白生了。”老道捋着花白长须，眼中精光乍现，“可不就是中元夜放走的那位故人？”

少年手中剑穗猛地一颤：“竟是那位文姑娘？”话音未落，青石板上已漫开斑驳月影。我自杨雪肩头袅袅升起，广袖轻扬朝二人敛衽施礼：“数月未见，道长鹤发更添仙韵，小道长也出落得愈发英挺了。”

“当真是文姐姐！”少年顾不得掉落在地的法器，疾步上前却又赧然止住，“中元节那晚，师父叮嘱你去冥关投胎，为何还在世间游荡？”

我垂眸掩去眼底凄色，素手抚过腕间若隐若现的锁魂链：“个中曲折，说来怕要误了二位修行。若欲收我”话音未落，少年已横身挡在老道跟前，玉面涨得通红：“谁敢动姐姐分毫，先问过我的五雷诀！”

“出息！”老道拂尘不轻不重扫过徒儿发顶，“方才哪个猴儿急的要开坛作法？这会儿倒护得紧。”见少年梗着脖子不答，又捻须笑道：“赌约可还作数？”

“作数作数！”少年忙不迭应道，“莫说两月沐足，便是整年侍奉师父濯足浣袜，弟子也甘之如饴。”

老道眯起双眸，玄色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痴儿痴儿”忽而转头望我，眸中星芒如电，“文姑娘，你实在不该违背我的忠告。”

我佯作无辜地眨了眨眼：“道长，非是我不愿转世，实乃幽冥地府拒收弟子啊！”

“因何不收？”老道广袖轻拂，香案上的铜炉升起袅袅青烟。

“那转世投胎的花名册上”我垂首捻着衣角，“遍寻不着我的名讳。”

我将冥关之行细细道来，唯独隐去孟婆引我观瞻记忆之库的秘辛。老道听罢长叹，拂尘在晨光中划出流金般的弧线：“天数如此，果真是天意难违。”

他忽而转身面向殿外云海：“贫道仍要放你归去。”

“道长何故屡施援手？”我愕然抬首，恰见檐角铜铃被山风惊动，叮当声碎了一地。

老道抚须而笑：“玄机不可轻泄，他日自当分明。”忽又正色看向身旁少年，“徒儿听真，无论何时皆不可为难此女。若她身陷困厄，纵使拼却性命亦要护她周全！”

“谨遵师命！”小道稽首为礼，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转而对我说：“姐姐且宽心，往后自有小道护持。”

“如此便多谢小道长”劫后余生的庆幸漫上心头，檐下新燕恰好啁啾着掠过朱漆廊柱。我望着这对师徒暗忖，这般再造之恩，怕是永生永世也偿还不尽了。

老道却蹙起霜眉：“你元神已如风中残烛，依贫道观之，至多再撑两月光景。”他自袖中取出龟甲推演，甲片碰撞声惊醒了案头打盹的守宫，”速寻僻静处闭关调息，切莫再这般肆意游荡。”

我何尝不知其中利害？昨夜公主山巅，三魂七魄险些便要化作流萤四散。可仍强笑道：“道长明鉴，虽时日无多，但我必须跟着杨雪他们——唯有如此，方有望解开身世之谜。”

“他们如何才能助你？”老道将龟甲收入锦囊，囊上北斗七星以银线绣成。

待我将山神庙际遇娓娓道来，始终静立的小道士忽然开口：“师尊，世间当真有这般奇物？”

老道却恍若未闻，手中拂尘无风自动，苍目映着香炉紫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