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客栈里的阴谋(第4页)
“道长恩德,小文谨记。”我屈膝行礼,发现银步摇却不慎勾住少年道袍。他慌得去解,玉坠子却在颈后晃成串雨打芭蕉。
“当心东街土地庙。”少年塞来张叠成方胜的符纸,“若见着青面獠牙的,就念”
“子丑寅卯,天地玄黄。”老道拂尘扫过我鬓边,檐角铜铃无风自鸣。待要跨过门槛,忽觉袖口微沉——少年竟偷偷系了截红绳在我腕上,另一头缠着三清铃。
古镇灯火如流萤,我飘过路人肩头,这座边城竟越发熟悉。城隍庙前的老槐树,在记忆中也似乎有隐约碎片在闪烁。我手腕的红绳突然收紧,三清铃在十里外轻颤,惊起记城沉睡的乌鹊。
接下来我要去哪里呢?扎晃不过弹丸之地,昨夜便已踏遍街巷。
忽而念及杨雪。不知那明眸皓齿的姑娘可曾痊愈?今夜是否仍处险境?这般思量竟平添几分忧心,索性决意暂栖她房中若那教授再生妄念,我也好及时护她周全。
循迹至三楼304室,我的元神穿牖度户,如雾霭般悄然漫入。但见杨雪斜倚绣榻,素绢寝衣映着暖光,面覆玉膜,纤指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枕畔那本《西域风物志》。观其面色已见红润,心下稍宽——往后几日,总不必再行附l之事了。
我对着熟睡的姑娘虚执一礼,如游云般飘出房间。方欲穿廊而下,却见摩山立于306室前叩门。
门扉轻启,竟是教授居所。二人神色诡谲,摩山环顾空廊,闪身入内。这般鬼祟行径,倒叫我疑窦丛生——莫非又在筹谋什么诡计?
既疑且惧间,索性随影潜形。念及摩山那双能窥幽冥的厉目,我忙匿身于玄关处的檀木衣橱。
室内茶烟袅袅,教授早备下普洱香茗相侯。
“摩山贤弟,”教授指节轻叩茶盏,“令舅那道长,何苦非要掺和进来?”
摩山拂衣落座:“非是愚弟之意,实乃舅父自请。当时情面难却”言及此忽作沉吟,“然舅父通晓玄门秘术,于日月神山那处诡谲之地,或可成助力。”
“非疑其能,唯恐乱我大计!”教授倾身低语,“为这日月宝镜,你我绸缪十载。今功成在即,断容不得半点差池。”
摩山眸中寒芒乍现,掌作刀势斜劈虚空:“纵是血亲,若碍大事”余音凝作冷笑,“定教他魂归太虚。”
教授闻言展颜,慢啜香茗。摩山忽道:“事成之后,教授门下那三位高足”
教授指节轻叩紫檀案几,眼底凝着寒霜:“棋子入局自当各安天命。待山河尽收囊中,何须留这些碎玉残珮?”
“妙极!”摩山将茶盏往青石桌面重重一磕,釉面映出他狰狞笑意,“只是那枚血玉玲珑子,兄长当真舍得碾作齑粉?”
廊下铜铃忽而轻响,教授执壶的手在半空凝滞:“摩山兄弟说的可是杨雪姑娘?”
“好个心有灵犀!”摩山倾身向前,玄色袍袖掠过鎏金香炉,“当年霸王别姬何等壮烈,若教兄长来选——”
“贤弟慎言。”教授忽而轻笑,碎冰般的眸光穿透袅袅茶烟,“待得天门洞开之日,莫说是红颜枯骨,便是你我这般棋手”他指尖在虚空划过冷厉弧度,“也不过是祭坛前的檀香三炷。”
摩山抚掌大笑,腕间九眼天珠撞出闷响:“好个断情绝欲的活阎罗!且以这盏雪顶含翠,敬你我即将执掌的——”他压低嗓音,喉间滚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声,“三千娑婆世界。”
我掌心沁出的冷汗洇湿了藏青布帘。原来所谓“科考队寻访日月神山遗迹”,竟是教授精心编织二十载的弥天罗网。那两个恶魔推杯换盏间,已为杨雪和我们判了鸩酒三巡。
仅凭这二人的只言片语,我还是无法辨出这个巨大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如此看来,现在唯有那个老道士能够阻止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