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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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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铁卢·夜雨·借宿 二零一九年八月,全国青少年单板挑战赛在万龙雪场举行。平行大回转比赛定在最后一天,下午就已经进行到尽?(第2页)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场比赛没有电视直播。

赛事救助员一路滑着雪过来,俯下身急切地询问他:“你情况怎么样?还能活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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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漠北摆摆手,说:“没事,还活的挺好。”

救助员本想安慰他两句,听他语意戏谑,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挺乐观。”

孙漠北没有让救助员扶持。他独自站起身,脚踩着单板,缓缓地滑到了赛道的最底部。他知道,液晶显示屏上会出现他惨不忍睹的最终成绩,较柳明辉至少慢了三分钟。但他也知道,他只能以这种方式结束这场比赛。他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即使败北的结局已经被注定。

孙漠北将雪镜扶到头盔上方,又弯腰解开脚上的捆绑带,将单板拎起。教练辛迪和队友祁华率先走上前。他垂着头,竖向拿着的单板挡住他半边身子,他就躲在后面。这是运动员使用的竞速单板,前半部分向下面微微翘着。竞速单板质地硬板身长,和普通滑雪板不同,立起来时比祁华的高个头还要超出约十厘米长的一截。

辛姐安慰他:“没事,咱们回去好好总结,你别有太大压力。”

孙漠北没来得及言语,《华国体育报》的记者匡帆帆已冲上前,话筒几乎要戳上他的嘴唇,“孙漠北你好,两个月内两次失误,今天还是主场作战,这对于一向发挥稳定的你来说是极其罕见的,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你又会怎样调整自我,以求在锦标赛中实现卫冕呢?”

孙漠北忽地觉得恍惚,这和他以往赛后收到热烈祝贺的场面全然不同。他张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摄像机可不理会他的心理活动,已经正正对准孙漠北的脸孔,像下定决心要把他全部的狼狈都收纳其中那样。孙漠北看向镜头,也看到镜头后的辛姐和队员们。他们都安静地站在一旁,神情各异。

侧边传来友队开心的呼喊声。视线里,每个人的脸孔都渐渐模糊起来。

他面对镜头,冲着队友们深深一鞠躬,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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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帆帆怔住了。

孙漠北转过头,快步跑开了。深蓝色的滑雪靴踩在雪地上。他跑过被平山省的队友高高抛起的柳明辉,也跑过他们的欢声笑语。他跑进挑战赛巨大展板投落的阴影里。绕到后面,消失不见。

他从没想过自己是个龙套,观众尚在对主角报以山呼海啸样的呐喊,他已狼狈退场。

当天下午,北城队全体成员便乘着班车回到北城市区。晚上在冰雪训练中心107室,全队要集合来开赛事总结会。这是每次赛后的例行公事。

孙漠北打了个电话给母亲张筱楚,说他比完了,今天会晚一点回去,她不必等。

张筱楚问:“还要滑吗?”

“当然。”几乎不经思考,他说。

“你走时我说过,要么回这个家,要么接着滑雪。你只能选一个。”

孙漠北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教练员们烟瘾犯了的时候总会来这里。他将窗大开,本想让冷风吹着清醒些,八月的风却也是闷热的,他更觉着心里憋屈。他越发烦躁,用被遗弃在手边的铁尺划着花岗岩的窗台面,将烟灰赶到地上。一阵滋啦啦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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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认:“你是认真的?”

“我没开玩笑。”

“那好吧。”

电话里陷入了沉默,接着就被对方率先挂断的漫长滴滴声取代。

孙漠北没想到,这一次张筱楚会如此杀伐决断。

他今年十六岁,这几年正赶上叛逆期,上学迟到、上课说话都成了家常便饭。初中时作业太多,他索性就不写,第二天将空着的作业本坦然地交到讲台上;打篮球时场地的安排和职高起了冲突,他便领一大帮人去约架,两方都鼻青脸肿才罢休。这类事不胜枚举,老师一次次请家长去“喝茶”,张筱楚没少被气的直哭。可到最后,张筱楚也往往是先向他服软的那方。但这一回张筱楚冷静的吓人,守住一条底线,便绝不退让。

他想起张筱楚抱着手臂跟他说:“跟你爸一个德行。”她声音冰凉,眼神几乎是在审视,好像对面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个全然陌生的人。她还质问:“你们这种人,是不是生下来就不知道一个人的命不只是自己的,该懂得为别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