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旧忆·重启 黄东来买了许多东西回去。每一次采购回来,轿车的后备箱都会被塞的满满当当。每每把东西从地下二层的停……(第4页)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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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开着空调,将孙漠北背上的汗很快吹干。他身上恢复了干爽。
闸门被关上太久了。洪水总有决堤的那天。他知道,水必须流淌出来,不管以奔急或缓慢的方式。也许,现在是个合适的时候。
孙漠北抻了抻衣领,两手交叠,摆在桌上。他说:“我想和您讲个故事。”
故事并不复杂,但很漫长,孙漠北得从他三岁时讲起。他记忆开始的地方。
当时他第一次被父亲带上雪道,自此开始学习滑雪,便一发不可收拾。孙鸿帆带着他看各种滑雪大赛,和他一起玩解说游戏,一个当体育频道主持人,一个当现场解说员,俩人现场连线,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孙漠北觉得这远比奥特曼和变形金刚有意思,只有中央台的“动物世界”可以与之媲美。他爱看“动物世界”里那些深入雪山的节目,最喜欢的动物是雪豹。他似乎对与冰雪相关的一切都怀揣着莫名深沉的爱意。
起初孙漠北滑雪单纯是为了玩,早在小学他便总去玩玩公园、平花一类,为的是让旁人惊叹,说一声真酷。后来他开始接受职业训练,长年与冰雪为伴,却渐渐忘了那个最初陪伴他站在雪道上的人。
这也不能全怪他。打孙漠北五岁时,孙鸿帆便调换了工作岗位,从临近北城的森林公安调去东北边区的太白山林区,成了滑雪巡护队队长。太白山长年积雪,深山区与无人区内盗猎分子猖獗,队里事务繁忙,他一年里回家的时候屈指可数。他与孙漠北一起解说的时间少了,因为他不太有时间看比赛,对规则的新变化并不了解。而孙漠北又懒得费口舌再去教他,这游戏便就此不了了之。
孙漠北一心磨练单板技术,天天琢磨着怎样才能让速度再快一点。他享受雪上疾驰的感觉,风从耳边掠过的一刹,他几乎觉得自己是武侠里的轻功第一高手,韦一笑什么的都得被抛在身后了。
他问孙鸿帆:“老孙,巡护队主要做什么?会打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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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孙鸿帆说,“我们主要抓滥砍乱伐和非法狩猎的人。我们也会做宣传工作,在林场的树上绑保护标语和森警报警电话的红丝带。”
听起来比较无聊。
“那每天都要滑雪吗?”
“也不是。有些地方雪太厚,而且很松软,就要徒步。”
“哦,是这样啊。”
孙漠北对孙鸿帆的话不感兴趣。当时他自认对父亲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毕竟培育感情最好的土壤其实是时间。每每学校布置滥俗的作文题目“我的爸爸妈妈”之类,他写的都是张筱楚。实在必须写孙鸿帆的时刻,他就开始胡编乱造。“我的父亲早上骑自行车送我上学,我坐在后座上。他和我挥手告别,我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又长出了几根白头发……”
语文老师给他很高的分数,说本文极具真情实感,行文间让她想到朱自清的《背影》。孙漠北将评语自头至尾读一遍,为自己成功的欺骗得意地一笑,把作文本塞进桌洞深处。
孙漠北其实始终不能风轻云淡地对待胜负。他身居单板大回转的金字塔尖,时刻要小心位置被人撼动,特别是在有甘夏这样的莽人不管不顾地向前冲的情况下。
三月初的锦城站公开赛,他头一个冲过终点,再次让甘夏成了失败的追赶者。孙漠北又凭着惯性在前边绕了一小圈,两手高高举起,各自比出不同的手势,左手是“no1”,右手是“”。他做给观众看,做给记者看,更做给甘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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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才是冠军,被大家铭记的人。人人都知道珠穆朗玛峰是世界第一高峰,第二高峰却没湮没在一众平庸到不值一提的名称里,无人知晓。
就在那夜,他接到张筱楚的电话,让他速速买票,去太白山所在的关城。
张筱楚声音嘶哑,沙的像绞住的磁带,“你爸不行了。”
一直到了关城太平间,孙漠北才弄明白事情原委。雪山巡护时,巡护队遇到盗猎团伙,对方率先开枪,打在孙鸿帆胳膊上,并不致命。但孙鸿帆摔了下去,脑干磕到了石头,应该当场就没了。
那一日天色晴好,唯有太平间内凄清阴冷。四壁雪白,床单雪白,单子自孙鸿帆脸上缓缓揭下,孙漠北看到一张苍白而陌生的脸。他耳边嗡嗡作响,汇成一片浪潮,拍打他颅壳。他一双手紧握成拳,颤抖不已,竟不受控。
张筱楚喃喃道:“早说不让你做这行,你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