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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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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复训·探看 和辛迪最大的不同大概在于,黄东来十分尊重孙漠北的想法。 孙漠北说:“我不想要队里那个锦标赛的名额了……(第2页)

他想到四年前,刚读初中的时候,十二岁的少年们围坐在祁华家客厅巨大的电视机前,吃着零食,喝着九龙斋酸梅汤,看电视里的单板大回转比赛。那时孙漠北和祁华仍热衷于拉帮结伙地打群架,动不动身上就多了淤青和擦伤,甘夏却十分早熟地脱落成了一个运动员的样子,安心上课、训练,对此外的事情都不闻不问。

彼时,孙漠北与祁华专门研究预赛轮的失误环节,为那些奇形怪状的跌倒方式嗤笑不已,甚至还身体力行地模仿,看谁做的最像。而甘夏却紧盯着一个速度奇快的俄罗斯运动员,从预赛到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一直到最终他如愿夺冠。末了,他竟然鼓起掌来。

“喂,朋友,”祁华伸手用《体育周刊》拍下他脑袋,“不用这么入戏吧。”

甘夏却说:“将来我也要这样。”

“你看,世界杯平昌分站赛竟然没有一个中国运动员。”

“解说也不行,说不到点上。怪不得转播都不在中央五台,而是在那个附加频道。”

“如果有一天,滑雪可以像篮球、足球那样,成了让大家一个个都热血澎湃的项目,有和足球迷一样多的雪迷来看比赛,那该多好。”

几乎每一次看比赛,甘夏都会发出类似的感慨。上一次孙漠北听到时,是在年初教练组织大家看世锦赛的时候。大家散散慢慢地来,把这当一场茶话会。最后兵哥点大家起来说感想,人们一个个稀稀拉拉地站起身,讲些无聊又无趣的话。

轮到甘夏,他站起身,清清嗓子,说的却是:“将来,我要让五星红旗升起在世界大赛的颁奖仪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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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的嘈杂,就是在这时慢慢安静下来的。大家都停下了手上的活,不管是吃零食、喝饮料、写作业,还是其它的什么,将目光投向甘夏。他的这份认真与严肃,在习惯把一切变得轻松而表面化的少年人里显得那样突兀,以至于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又叫人忍不住要跟他一起郑重其事起来。

谁没有这样的梦想呢。但因为太遥远,好像不可及的太阳,慢慢也就都不说了。正如小学生谈理想的时候一笔一划斟酌着措辞,到了中学便开始胡乱编故事那样。

之后的日子,孙漠北与甘夏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但从那时起孙漠北有些佩服甘夏,他佩服对方敢于向众人吐露内心最珍贵的东西的勇气。

那天晚上,黄东来又没跟他一起回家。他依旧有事。孙漠北不经意地瞥见他正在回复的手机界面,又是和潘律师的对话。

他独自回家,吃梅阿姨做的饭。梅阿姨收拾完碗筷,就告辞离开了。

七点半多,天基本黑了。黄婉婷紧关着门,和往常一样。

孙漠北坐在沙发上。他只开了一处并不明亮的小灯。他看到桌面上的法律书,最近被翻阅过,换了一些位置,但摆放还是零散的。他注意到梅阿姨每次来做家务都不会动这桌上的东西。或许这是黄东来的意思。

他知道,他只是这里的住客,探看主人的秘密是一件挺不道德的事情。可这一刻,好奇心排山倒海地涌上来,像台风天奔涌的浪潮,他竟然无法克制。他想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黄东来匆匆逃离了雪队。他想知道,黄婉婷究竟为什么那样坚决地要赶走潘律师,哪怕看起来他们之前明明全无交集。他想知道,楼下奶奶所说的之前的来客又是谁,黄婉婷为什么要赶他们出去,连续三年。

三年前的某个契机一定如惊雷,将山体自正中狠狠劈开。碎石滚落山崖,裂纹痕迹深深,自此万事万物不复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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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究竟是什么呢。

孙漠北的目光投向了那些法律书。他想,看一看这些书究竟写了什么,应该不算对隐私边界十分有力的侵犯吧。

他伸出手,先拿的是最薄的那册《经营高危险性体育项目许可管理办法》。他靠在书桌侧边,将册子翻开第一页。

不经意地,他抬起了头。

孙漠北是在这时发现不对劲的。

他的斜对角是一面穿衣镜。镜子不算干净,上面附着着灰尘和细小的绒毛,但足以清楚地看到镜子里他身后的情景。不知道什么时候,黄婉婷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不到两米远的位置。她还是老样子,双手拄拐,只是换了条全黑的衬衫裙,长发披散,连着刘海盖住大半边脸。

老天啊,她简直就像个幽灵,一路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孙漠北手一抖,手上那本手册掉在了桌上。寂静的夜里,书本和木头桌面的撞击声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