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孟婆汤（第1页）

她必定就是那位千万年来镇守奈何桥头，为往生之魂熬制忘忧汤的孟婆了。

关于她的传说，我早已耳熟能详。虽其貌不扬，却怀菩萨心肠。确认身份后，我心中惧意反倒消散殆尽。

“孟婆安好！”我起身，执礼甚恭。

她递来一方素白手帕，眼中漾着慈蔼波光：“快擦擦脸吧，都快成小花猫了。”

孟婆身形瘦削，不足五尺，却站得笔直如松，精神矍铄。我拭面时，趁机打量这座闻名已久的奈何桥——不过是座九孔石拱桥，桥下黄泉静静流淌，水清见底。正是这一水一桥，划开了阴阳两界。

我略感失望，这与想象中森然恐怖的黄泉相去甚远。然生死界限，又岂能以形貌论之？

忽闻嘈杂声近，却是验身判官率玄甲冥军汹汹而至。那厮见我便怒发冲冠：“好个刁钻丫头，竟敢擅闯冥关！”随即厉喝：“拿下！打入地狱道为奴！”

我慌忙解释：“大人明鉴，实非小女子擅入，乃是被推搡至此。我这便离去”

验身判官冷笑森然：“冥关重地，岂容你来去自如？”

眼看镣铐加身，孟婆忽将我护在身后，声若洪钟：“尔等腌臜泼才，安敢欺侮弱质女流！”

验身判官语带机锋：“孟婆，我等秉公执法，休要妨碍公务。”

孟婆骤然跃起，一掌拍向其额际，叱道：“好个‘秉公’！老身执掌奈何桥千年，这丫头既到此地，合该饮我一碗孟婆汤！”

验身判官显然对孟婆的德高望重心存忌惮。他谄媚地弓着腰，脸上堆记笑容：“婆婆说得极是，您老人家要她喝汤，我们自当遵从。”

转身面向我时，那张谄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声音里透着阴阳怪气：“死丫头，孟婆婆的鸡汤可是三界难得的珍品，你可得细细品尝！”说罢一挥手，那群玄甲冥军立即像得了赦令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过桥复命去了。

我连忙向孟婆深深施礼：“多谢婆婆解围之恩！”

孟婆慈爱地握住我的手，那手掌温暖得不像阴间之物：“来，随老婆子到汤坊坐坐。”

汤坊就设在奈何桥头，不过是两间简陋的茅屋。正门前安放着一张斑驳的长条木桌，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数十个青瓷空碗，在幽暗的灯火下泛着微光。

孟婆告诉我，每年中元之夜，都会有无数游魂在此饮下她亲手熬制的鸡汤，方能踏上轮回之路。她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意：“你是我今年最后一位客人了。”

闻言，我竟生出几分受宠若惊之感。

孟婆搬来两张藤椅置于门前，邀我通坐闲谈。我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婆婆也会觉得孤单啊！”

“老婆子独守奈何桥已逾千万载，孤单二字早已不足为道。”她神色肃穆，话音稍顿，那双能看透灵魂的眼睛注视着我，“倒是你这丫头，眉间锁着太多未解之谜，或许老婆子能为你指点一二。”

“太好了！我正有许多困惑想请教婆婆呢。”不得不承认，我这个糊涂鬼确实求知若渴。

孟婆的笑容愈发慈祥，她轻声问道：“丫头，可知为何每个魂魄过桥前，都必得饮我一碗鸡汤？”

这我自然知晓。唯有饮下孟婆汤，方能洗净前世记忆，了无牵挂地重入轮回。但我故意讨好道：“谁让婆婆熬的是能洗涤心灵的神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