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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十面埋伏乾坤大阵(第1页)

我们抵达西坞雪山主峰时,暴风雪果然如约而至。

通往山顶的公路早已湮没在雪被之下,狂风裹挟着冰碴子混着雪粒,排山倒海似的往队伍扑来。马匹在狂风中踉跄倒退,鬃毛倒竖着原地打转。五千米海拔带来的高原反应令人目眩,视野里尽是混沌的苍白,连思维都比往常迟缓许多。

人声与马嘶在风雪中撕扯缠绕,转瞬又被呼啸声吞噬殆尽。多吉的吼叫像被揉碎的纸片:“抓紧缰绳!贴紧马背!”可他的身影早被雪幕遮得影影绰绰,连声音都断成零落的残片。

“啊——”杨雪的尖叫骤然刺破混沌。她座下枣红马不知撞上何物,竟发狂般朝崖边腾跃。崖下云雾翻涌如巨兽之口,马蹄已悬在虚空之上。

“道长!”我蜷在法器里急唤。话音未落,老道士玄色道袍已猎猎作响地掠过长空。他枯瘦五指扣住杨雪左臂的刹那,枣红马正带着悲鸣坠向深渊。崖底连回声都未及传来。

“杨雪!”泥鳅迟来的嘶喊被风雪绞碎时,少女已然跌坐在老道士鞍前。她攥着道袍的手指青白,唇色比雪还淡三分。

狼嚎便是在此刻响起的。七匹雪狼破开雪幕,头狼金瞳灼灼,衔住老道士的缰绳便往前拽。其余狼群各自咬住马匹,竟硬生生拖着重负逆风而行。我从未见过这般奇景——天地皆白中,狼群绷紧的脊背如银弓,它们的嚎叫织成网,兜住摇摇欲坠的人马。

两小时后,当主峰终于触手可及时,暴风雪突然收住利齿。雪狼群悄然退入雾霭,唯有雪地上深深的爪印,昭示着这场跨越千年的守护仍在继续。

暴风雪过后的寂静仿佛令众人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我们伫立山巅,穹顶是剔透的琉璃蓝,絮状云团在触手可及处游弋,恍若神女遗落的纱帛。

对面层峦叠嶂的山脉宛如巨龙蛰伏,每座峰顶都戴着冰川铸就的银冠。这就是传说中的塘沽拉山脉——经幡里永不褪色的图腾。

“快看!是圣山落日!”小道士的惊呼唤醒了沉寂。

吸氧后恢复血色的众人屏息凝望。赤褐色落日正从山脉西侧沉坠,鎏金般的光瀑倾泻而下,云海翻涌如熔金,雪峰边缘镀着神性的光晕。

杨雪指尖发颤地按着相机快门,镜头里每一帧都是流动的唐卡。

我蜷在老道士的鎏金铜葫芦里,法器透出的微光裹着我的魂l。方才与雪狼的对峙尚在神识震荡,此刻云浪间浮沉的影子却叫我怔忡——那些折射在云霭中的虚影,分明是不通时空的倒影。

若我当真是绿度母

若千年前真以和亲公主之身魂归雪域

为何此刻的冰棱,经幡,玛尼堆,都陌生得令人心悸?

乍晃那古巷的似曾相识,公主山月夜窥见的残影,都像雪地上零落的佛珠。而数月前那个荒诞的梦更如谶语:樱花纷飞的少女,与教授有着某种神秘联系的东瀛归客多情郎

云海骤然翻卷,将我的残影撕成碎片。日月宝镜的纹路突然在识海浮现——或许当双镜合璧那日,这些散落的记忆残片,终能拼凑出完整的轮回。

暮色如铅云压境,多吉摩挲着腰间铜铃。他早看倦了雪峰鎏金熔日的美景,此刻更忧心四十里外如怪兽蛰伏的营地。夜雪覆径,冰棱在暮色里泛着幽蓝冷光。

“须得赶在子时前下到鹰愁涧。”他喉结滚动,呵出的白雾瞬间凝成冰晶,“若被罡风困在雪线之上”后半句隐没在骤然呼啸的北风里。

铜壶里的酥油茶已结薄冰,众人就着糌粑囫囵咽下。老道广袖轻扬将杨雪拢上马背,教授攥着缰绳的指节发白,泥鳅靴尖狠狠碾碎冰壳。

戌时三刻,雪幕遮天。强光手电撕开的惨白光圈里,浮动着细碎冰尘。老道腰间的鎏金铜葫芦又开始剧烈晃动。

“莫要探头。”老道指点住我天灵盖,掌心冷汗浸透束发丝绦,“申时三刻便缀着十七道祟影,眼下怕是上百了。”